“那么颍川那边的形势便是已安稳下来了,”项伯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说:“既然故国已复辟,让子房来项家吧,二哥临去前留了信,让子房担任楚国的令尹。”
项伯不会说出这种不容商量的话,想来应该是项梁的原话了。
怀瑾苦笑一声,张良此刻正在和你们未来的死对头会面呢,怎么会答应来楚国?
她抬头:“子房对故国仍有不舍,不如你明日亲自跟他说,我在家也会多劝着一些。”
听到她的回答,项声忽然和项羽对视一眼。
怀瑾留意到这一下,忽然警觉起来,眼前这三个人似乎对她隐瞒了什么事。
酒刚喝到一半,侍从忽来请项伯:“范增先生请您过去。”
项伯只好把酒放下,起身跟过去。
怀瑾喝着酒,叹息:“这些年数舅父最疼我,没想到……”
说到这便哽咽了,她看向项声:“表哥,舅父去前,可留下什么话?”
项羽的眼睛转了两下,随即闭上嘴扭过头。
项声则说:“父亲被救回时,就剩了最后一口气,只留下一封信,其他的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去了。死了都没闭上眼,我知道,父亲不甘心。”
“信中……可提及我?”怀瑾试探性的问道。
项声摇摇头:“那封信是出征前就写好的,以防兵败身死留不下遗言,上面只是交代了一些军政大事。”
她不太相信,她和项声亦是相熟,这位表哥天生就是混官场的,她太了解项声打官腔什么样子了。可对方既隐瞒,她就不好再追问,只是哀戚的点点头。
转头看项羽,怀瑾淡淡一笑,举起杯子:“出征在即,我在此先预祝你凯旋了。”
“多谢姐姐。”项羽咧嘴一笑,喝完一杯酒,那笑容又转瞬即逝,项羽叹息着:“熊心让宋义为上将军,铁了心要压我,这一仗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看着项伯刚刚离去的方向,项羽对她笑笑:“想必范先生刚刚把小叔叫去,就是商量这件事情。”
他会打仗,却不善政治,因此都是范先生他们把计策商量好了才告知自己去执行。
“要是一早跟陈胜似的称王就好了……”项羽低下头,孩子气的嘟囔一句。
项声看了他一眼,不赞成的摇摇头:“称王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项羽飞快道:“有什么麻烦的,谁拳头硬谁说话!”
“如此不过莽夫之勇!”项声摇摇头,觉得堂弟有时候还是跟孩子似的长不大,因此失笑:“都娶妻了,还和以前似的。”
娶妻?怀瑾追问:“何时娶的妻?”
“赵王歇之女,三个月前送到了薛城,彼时叔父的意思是战中诸事不便,将昏礼省去,放我三日假在薛城陪她。”项羽撇撇嘴,像是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一样。
怀瑾笑出声:“你不高兴?是新娘子不好看吗?”
“还行吧,就那样。”项羽说,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把项声也逗笑了,项声在他肩上狠拍了一下:“你这小子!”
坐到酉时末,项伯还没回来,项羽和项声都准备去睡觉了,怀瑾便也准备回驿馆。
走到门口,觉得自己还是跟项伯说一声为好,于是抓了一个士兵让对方带自己去范增的房间。
那士兵把她带到一个小院落,然后离去。怀瑾看到里面昏黄的灯光,听到了项伯的声音隐隐传来,便轻轻走过去。
“……葬礼……熊心逼迫时……张良如何……”刚走近两步,就听见范增苍老的声音,言语中涉及到张良,怀瑾下意识的就顿在那里,刻意隐藏起声音。
她听到项伯说:“子房还是向着我们的。”
范增说:“那便让他留在楚国,韩国那边局势已定,还回去做什么?张良是聪明人,我不相信他会对韩成这种人寄以厚望。论姻亲论实力,我想不出他迟迟不肯效忠楚国的原因,除非他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