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若不清醒,如何面对即将到达的楚军?”张良显然是有些累了,说这句话时打了哈欠,然后就睡了过去。
张良的劝说有显著效果,在咸阳宫住了一个月的刘邦终于搬了出来,并将宫里的财宝、宫宝全都封存了起来,然后去了霸上整治军队。
刘邦清醒得非常及时,因为二月时项羽的军队已经到达函谷关,前后相差半个月而已。
但更出乎意料的是,项羽到达函谷关却没有递信进来,而是直接破了函谷关,大军进驻鸿门。
项羽的动作太快,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怀瑾和张良之所以得到消息,是因为项伯偷偷赶到了咸阳。
“阿籍扬言要与刘邦决一死战,你们夫妻快些随我离开。”项伯一身风霜,披夜色而来。
冬日严寒,不知他骑了多久的马,下嘴唇都冻裂开了。
怀瑾大吃一惊:“刘邦此刻并无与阿籍对抗之心,阿籍怎么要杀他?”
“恐怕是为了楚怀王那句,先入关者为王。”张良递上一杯茶。
项伯也不顾滚烫的水,咕噜灌下去,才有些缓过气来,他道:“不止,刘邦这边有人告密,说刘邦入关之后不杀子婴,是因为想立子婴为相,企图自己当王。还有范先生……”
项伯看着张良,严肃道:“当初你答应我们,一旦平定韩国故地,便回楚营,可如今却跟着刘邦入关。范先生主张一定要除掉你,阿籍只是还没同意,但你若执意留在这里,我也保不得你。”
怀瑾解释:“刘邦先替子房打下了颍川,子房只是为了报答恩情……”
“少来!”项伯打断:“子房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别拿那套说辞来应付我!”
张良在炭火上烤着手,沉吟不语,看他神色自若也并无慌乱。
项伯便更急了:“走不走!我冒着风雪前来,就是不想你去送死!阿籍有四十万大军,刘邦不可能打得过!”
怀瑾沉默的看着他们,眼底带着浓重的悲伤。张良绝不会更改他要走的路,是以,他不可能离开刘邦。
果然,张良起身对项伯长揖。
项伯见他如此,慌急之色去了,静默的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张良微微笑,项伯却不解道:“刘邦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你这样坚定不移的选择他?”
张良却不回答他,只是说:“你肯冒险前来,我在这里谢过。只是眼下我却要为难你了,阿缠,此困唯有你能解。”
项伯皱起眉:“我可不是来做不相干的事的,我是为了我兄弟和我外甥女而来!”
“沛公并无称王之心,西征是受怀王之命,且西征大军又不止沛公这一路,只不过他运气好先到达咸阳而已。上将军若真听信谗言开战,沛公和几万大军也只是平白受冤而死,上将军也会损失精锐,得不偿失。”张良的脸色在昏黄的烛火中格外的平静。
项伯听到这番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张良说得没错,他道:“你这话倒中肯,只是阿籍已决议要战,我无法阻拦。”
“你今夜回去,带话给上将军,我有法子化干戈为玉帛。”张良道,笃定的语气不容置喙。
相识数十载,项伯明白张良绝不可能是大放厥词的人,但同时又添忧愁:“好、好,你有法子保刘邦,那你自己呢?”
他看了一眼怀瑾,欲言又止,他说不出口的话,他们应该都能懂得。
如果张良执意站在刘邦身边,项家人对他势必不会手软,真有那一日,怀瑾怎么办?
“这个也不必担心,我也有办法,只是少不得要你周旋。”张良歉意的笑笑。
项伯一瞪眼,叉着腰在屋子里踱步一圈,然后强调:“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姓项!”
“没错,你姓项,那你今夜还不是给我们送信来了。”怀瑾讨好的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笑道:“小舅舅,你帮帮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