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阿婉提着鞋已经跑了过来,张良对他们说:“请稍等一下。”
而后对着韩念道:“去把我书房桌上摊开的五卷竹简拿过来。”
本就是顺路过来拿东西,萧何跟阮离欢都没有进去坐一坐的意思,只是束手站在廊外静待。
接着两人便看到在外面淡然儒雅的翩翩君子,此时正蹲在夫人身下,替夫人穿鞋。
萧何忍着笑,立即扭头假意去看花园。
阮离欢却有些挪不开目光,她看着张夫人,涌起一种深深的羡慕。若是她也能嫁给这样一个夫君,该有多好?然而想到身体的残缺,她默默的低下头。
黯然的发了一会儿呆,阮离欢看到一旁萧何满脸揶揄的笑容,她忍不住内心暗叹。明日成信侯给夫人穿鞋的事,只怕又要传得满朝皆知了。
旁人起初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可张良从来不以为意,气都没气过一次,这笑话便成了玩笑。
现在想巴结成信侯的人,现在已经不跟本人巴结了,阮离欢听说,现在那些中小官员都是让自己的夫人来巴结成信侯夫人。但她听到传闻,说张夫人性子冷淡,可阮离欢见到她的好几回,却从没这么觉得。
那个管事很快把竹简拿了过来,张良笑说:“这些人员名策,我足足整理了三天,复杂得紧,你们拿回去慢慢看吧。”
萧何笑着说了几句,和阮离欢带着这些竹简,告辞离去了。
外人一走,怀瑾就挽上他的胳膊,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上面,她满脸笑容的告诉张良:“我今日下厨了,做了羊骨萝卜汤!”
张良带着她往里走,边笑道:“辛苦夫人了!”
不疑从外头跑进来,见到父母黏在一起的模样,笑嘻嘻的捂住了脸。
可怀瑾眼中只有张良,给他宽了外衣、松了发冠、倒了茶,一直都没有发现儿子。
她的视线只粘在自己身上,张良笑意更深,心中十分自得。等她把衣服交给侍女了,才看到不疑站在后面,甜如蜜糖的笑脸一收,怀瑾吩咐道:“去把思姨和甘琪哥哥叫过来用饭。”
父与子的差别对待太大,不疑撅着嘴说了句什么,然后去叫人。
思之母子和韩念都坐下来,才正式动筷子。怀瑾把羊肉汤盛出来一碗交到阿婉:“把这个给娇娇送过去。”
阿婉把羊肉汤放在食盒里,提到莺儿的房间。
这屋也有一桌菜,和堂屋里都是一样的菜色,只是少了一碗羊肉汤。阿燕和莺儿正坐在一块吃饭,见阿婉过来,她放下筷子走出去,阿婉低声嘱咐了几句,阿燕就把汤端进去。
“你现在长个子,多喝点骨头汤。”阿燕没敢说这是女君亲手做的羹汤。
透白的汤羹散发着肉香,莺儿接过碗喝了一口,呼吸都停了一拍。
阿燕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莺儿伪若未觉,木着脸问她:“傅姆看着我做甚?”
“没、没什么。”阿燕忙说,然后笑道:“多喝一些,这是补身之物。”
她怎么会喝不出来这是母亲做的汤?莺儿沉下眼,又喝了一口,继续沉默的吃饭。母亲对她越好,越证明她的心虚,她曾经把自己仍在敌人手中,带着别人走了。
她一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也要碎了。
还有父亲,莺儿不能想象他会对尚在襁褓中的自己下毒,她曾经是那样孺慕着父亲……
她被父母分别抛弃过一次,莺儿心想,她不要原谅他们,一定要让他们永远悔恨!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阿籍舅舅,她委委屈屈的开始想他,只有阿籍舅舅才对她最好,可母亲非要把她带走。
不!她不是我的母亲!莺儿飞快的想了一圈,决定以后用“那个女人”来称呼母亲。
这么想着,莺儿觉得解气不少。
入夜后,怀瑾和张良双双就寝,夫妻俩谈到春日百草复苏,怀瑾就说想进山去跑马、打猎。
谁知张良立即应允下来:“后日带你和孩子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