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说,写信时刘邦在旁饮茶,听闻他的次子出生,兴致勃勃给起了这个名字。
辟疆,开辟疆土。怀瑾本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可听到是刘邦起的之后,瞬间翻了个白眼,立即回了一封满是吐槽的手书让送信的士兵带回去。
“辟疆,想不想阿父啊?”怀瑾拿着一个七巧板逗弄小儿,不疑抓住七巧板的一角,死死不放手,怀瑾忍俊不禁,在他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
这个冬日比往年更加严寒,空气里满是肃杀,汉军营里士兵们操着长矛铁戈在雪地里演练,他们在冰天雪地里汗流浃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认真与严肃。
如无疑问,这大概是最后一战了,四年的楚汉之争,成败在此一举。
他们渴望胜利,渴望荣耀;他们等待着胜利之后的封赏;他们想象着多年没有回过的家乡……
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因此士兵们没有偷懒,哪怕手上生了红肿的冻疮,也没有人喊苦。
张良穿着厚重的貂裘站在火盆边,跳跃的火焰把他的脸映红,他端着一碗羊汤听韩念汇报进程。
韩念口吃严重,说得磕磕巴巴的。
张良喜欢听韩念说正事,因为他说得慢,话语停顿时给了张良思考的时间。
听到韩念说齐王已攻下彭城,张良打断,问:“韩信是哪一日攻下彭城的?”
韩念一愣,把手中的竹简又看了一遍,然后羞愧道:“我这就……去去问。”
张良淡淡的唔了一声,喝了一口暖汤,看着韩念匆匆出去。
片刻后韩念回来,说得更仔细:“一个月前,齐王带兵南下,于十五日前攻下了胡陵和薛县,在五日前攻下了楚都彭城。”
“在彭城抵抗的将领是楚左尹项伯?”张良虽是问,但语气里满是笃定。
韩念点头:“楚左尹项伯、右司马项佗……都已被俘。淮南王……英布给齐……齐王送去信件,希望齐王、杀了项伯,我,派人、把信截了。”
一面说,一面把一个竹信筒递过来,张良接过抽出一看,果然是英布的字迹。
项伯杀了英布妻小,英布对他恨之入骨。可英布妻小被杀这事,实际上项伯冤得很,被好几方势力暗算,楚国以为英布已经投汉,项伯才会痛下杀手的。
而这好几方势力中,恰好他也是其中一员,因而那一年项伯与他决裂,他送去的信件一封回信都没有。
“这件事做得好。”张良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然后把信扔进了火盆中,火舌喷着杏子将绢帛吞噬殆尽。
项伯对刘邦有恩,战争结束后,项伯必然会有封赏,他必须确认老友能活到那一日。
“都是、君侯神机妙算。”韩念敬佩道,能这么快把英布的信件截下来,还是因为张良提前预料到了,一直派人盯着英布帐下的驿卒。
张良不置可否,把热汤饮尽,然后坐到了桌案边。
见张良铺开绢帛,韩念便知他要写信,立即就想过去替他磨墨。可惜张良速度更快,他滴了水到砚台上,拿起一块残墨飞速磨了两下,然后提笔疾书。
很快,张良把笔放下,将湿漉漉的字迹晾干,把信塞竹筒里交给韩念:“尽快把这封信送到韩信那里。”
韩念接了竹筒,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出营帐,去找成信侯豢养的驿卒。估摸着与刘邦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张良也起身,径直去了刘邦的王帐。
刘邦正坐在炭炉边烤肉,比起将士们的凝重,他看上去格外放松。张良一进去,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便知刚刚有大批武将来过。
“子房,来!”刘邦看到他,爽利的把刚烤好的羊腰子递上去。
“还是大王自己吃吧。”张良微笑婉拒,膻腥之物并非他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