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崔同铖不肯下令责罚,殷芜正要开口?,余光却见一抹白色人影从自己身旁经过。
来人一身银甲,玉面绝嗜禁欲,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看向?厅中站着的几个人,目光落在殷芜身上时忽然阴沉下去。
殷芜察觉到他的目光,才想起自己的披风给了?郑真儿,现在她披着的是谢晖的袄,但她只当没这回事,也不和百里息对视。
“怎么回事?”百里息凌厉的目光看向?被绑缚的几人,话却是在问崔同铖。
崔同铖正欲回话,那李二旺又哭喊起来:“小人冤枉啊!明明是她们两个娼妇合起伙来谋财害命!如今还要小人吃这样?的冤枉官司!”
厅中站着的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郑真儿,一个是殷芜,百里息的眸子似淬了?冰,同来的潜龙卫一把卸下了?李二旺的下巴,那厮疼得满地打滚,却只能发出让人听不清的呜咽声。
李二旺的同伙看了?这架势,心中越发害怕,各个抖若筛糠。
崔同铖这才将事情原委说了?,百里息听罢,用冷泉一般的嗓音问:“可?有人证。”
“民女便是人证。”一道微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便见殷芜上前一步,她鬓发微散,身上披着件男子的玄色袄袍,柔弱却坚定。
第70章
殷芜站出来,声音柔却稳:“今日我去城东买棉布棉线,出来时听见巷子里有人求救,走过去便看见他们四个在欺辱真儿,真儿奋力反抗便被打得满身是伤。”
“就是他,”殷芜指着李二旺,继续道,“我让他们住手,他非但不停下,反而想?来抱我,说我若走就杀了真儿。”
百里息本来脸色已经极难看,听了殷芜的话,脸色森冷得吓人。
“大祭司和将军若不信,便可检查他后颈上的伤口,那伤口是他来抱我时被我扎伤的,所用之物便是这根发?钗。”殷芜将手中的钗递给旁边一个潜龙卫,潜龙卫以?发?钗比对李二旺后颈的伤口,确实如殷芜所说。
即便没有殷芜的指控,这件事也清晰明了,殷芜的证言便让这件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崔同铖面?色难看,郁岼终于开口:“其他人先出去,我同崔将军说几句话。”
众人对崔同铖迟迟不肯判罪已十分不满,本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那几个畜生?横着出去,却?因对郁岼的信任,还是顺从出去等。
“蝉儿你也出去。”
殷芜未动,郁岼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赶她出去,转而对崔同铖道:“今日?之事已十分明了,将军却?回护那几个罪犯,实在有违公?道,亦使人不能信服。”
“他们几个自然要罚,只是那位姑娘毕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却?要求判他们死罪,未免罚得过重。”崔同铖亦寸步不让。
“她只受了皮外伤,并非罪犯迷途知返,而是被我们所救,并不能因此减轻刑罚。”殷芜一张脸雪白,双目却?灼灼如火,那样子似一头怒极的小兽,非要为同伴讨回公?道。
“战事就在眼前,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姑娘何必苦苦相?逼不依不饶!?”今日?几次都?是殷芜陈情,她又是郁岼的女儿,崔同铖自然生?出恼恨之意,觉得这黎族之人实在顽固不化,声音不免大了些?。
“我若不以?大局为重,将军以?为、还会有这场审判吗?我若不以?大局为重,他们几个早已成为尸体!”殷芜胸中似被石块压着,不上不下,眼睛也有些?热,她别过脸,声音微哑,“崔将军,若今日?受辱的是你的妻子、女儿……母亲,你当如何处置那几个人?”
崔同铖以?为殷芜只是一个目光短浅,一心想?要为郑真儿要公?道的无知女子,如今听她所言,却?知是自己短视。
想?到当时若不是殷芜拦着,那几个犯事的士兵哪里能活着来受审,到时两方的矛盾必然激化,后果不堪设想?,思?及此处,崔同铖那铁石一般的心肠也不免生?出几分愧悔来。
“是崔某御下不严,才出了此事,并非我不愿处置那几人,实在是怕有损军中士气。”
“带兵打仗最重军法之严、之明、之苛,若恐损士气而包庇蠹虫为祸,才是军乱之始。”百里息凤目黑沉,声音冰冷。
崔同铖心中虽然还是有所顾忌,但眼下已无别的选择,正要唤随从过来,谢晖却?步履匆匆入内,对郁岼道:“义父,城中族人听说了方才之事,此时都?聚集在筒楼之外讨说法。”
崔同铖心知若不能将这些?黎族人安抚好,不必等大战开始,此时便要起了内乱,于是起身朝郁岼行?了大礼,歉道:“此番实是崔某之过,还请郁族长同我去安抚族中之人,此番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