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怀孕生子,对?身体自然有很大的?损伤,”百里息看向殷芜,心中不免愧疚,气自己?当时?心存侥幸,却也只能如实道?,“阿蝉身体底子确实弱些,但这一年来调养得仔细,倒是没?有大的?隐患。”
殷芜身体早已?无碍,可百里息存着私心,他不想?让殷芜怀孕,不希望殷芜冒一点风险,所以即便在送走瑶瑶时?殷芜不舍,在知道?郑真儿怀孕时?,殷芜失落,在看到郁宵和?郑真儿的?孩子时?,殷芜满眼爱意,他都不曾松口,只是抱着殷芜,宽慰她?,安抚她?。
可只疏忽了那一次,殷芜偏就有孕了。
郁岼犹自生气,殷芜让百里息先出去,自己?则给郁岼倒茶顺背,宽慰道?:“这身孕虽来得突然,女儿实际却很高兴,且如今有没?有太大的?风险,父亲不要太过担心。”
郁岼近几日越发觉得身上?沉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俗事已?了,余下日子能陪着殷芜,便已?无憾,谁知如今又平白添了一桩心事。
即便他不想?殷芜犯险,总不能让殷芜舍了这个孩子,既然如此?,便只能让殷芜安心保养,遂缓和?了态度,叮嘱殷芜若有不适一定要告诉百里息。
殷芜出来时?,见百里息立在廊下,面?色沉郁,不禁嗤笑一声:“我一个怀孕的?,劝完父亲,还得来安抚你,真是没?天理了。”
百里息缓了神色,过来牵殷芜的?手。
虽是冬末,天却依旧黑得早,此?时?府内已?经掌灯,两人在连廊里徐徐而行,一双影子叠在一起,安静美好。
百里息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住,他抱紧殷芜,身体有些僵硬,许久,声音紧绷:“阿蝉,我害怕。”
妇人生子的?风险殷芜知道?,有的?要命,有的?留了病,当年殷臻就是因为生产,事后又没?调养好,才落了一身病,百里息担心什么她?知道?。
“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夫君的?。”美人娇娆无双,百里息却五内犹如火烧。
他只是想?想?殷芜或许会死,就已?经想?要发疯,可又不能让殷芜忧虑,便只能强压下了心间躁意。
立春之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殷芜也开始害喜,厨房虽然每日换着花样做吃食,可殷芜还是吃几口便觉得恶心,有时?一日里只吃些汤水,人也渐渐瘦了下来。
府中又请了两个厨娘,一个擅做甜点,一个擅做糖渍果子,殷芜吃了颇为适口,总算能多进些粥饭。
郁岼和?谢晖忙起绣坊的?生意,在京中找了十多位绣工精湛的?绣娘,又从冠州调来两个颇通人情?世故的?年轻人,主管绣坊中的?一切事物,定了本月初八正式开业。
郁岼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直至几年前才与殷芜相认,享受了几年的?父女天伦,如今知晓殷芜腹中怀着孩子,虽不知是外孙还是外孙女,心中却总是盈满了期盼喜悦,感觉身上?都轻快不少,药也按时?按点吃,他想?着总得坚持到殷芜生下了孩子才是,否则他走了,殷芜免不得要伤悲一场,对?她?是大大的?不好。
而且他对?那尚未见面?的?孩子,也是期盼不已?,见一面?,他也真就没?有遗憾了。
平日上?街,看到和?孩子有关的?东西,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的?,郁岼都要买,什么拨浪鼓、虎头帽、桃木刀剑、银铃铛,林林总总,比那货郎家还要全乎。
殷芜看着那一屋子的?孩子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百里息却劝她?由着郁岼去吧,都是他做外祖的?心意。
又过了一个多月,殷芜害喜的?情?况终于?有所缓解,适逢城外茶园的?春茶下来了,殷芜想?起郁岼最喜欢春茶的?甘甜,便同郁岼、厉晴、春玉他们一起去城外茶园采茶。
茶园的?主人是个老翁,在此?种茶十多年了,见殷芜一行人来买茶,便夸赞今年的?春茶好:“今年雨水、气候都极佳,老翁我种了十几年的?茶,从没?遇到过这样恰到好处的?雨水,贵人若不信,让我孙女泡一壶给你们尝尝。”
殷芜笑了笑,在茶棚内坐下,道?:“倒不是不信老翁,只是此?时?真的?渴了,便泡一壶来解渴吧。”
老翁笑着喝了一声,便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帘后出来,手中端着一套白瓷茶具。
“贵客们放心,这茶具都是才煮烫过的?。”小姑娘眉眼灵动,动作麻利地给殷芜郁岼沏了一壶茶,便退了回去。
这样的?乡间,自然不可能有多花哨好看的?沏茶功夫,可即便这样简单的?泡茶方法?,也能喝出这茶的?甘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