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任兵部尚书、骠骑左将军,死后追封太师。
前来吊唁的人繁多,即使有族中长老操持,管家和下人打点,千尘还是忙碌异常。
下葬的前一天,府中的宾客渐少,只剩下几个高渐漓生前最要好的人。
纪婠靠在萧洛肩头,泪流不止,纳兰清河呆呆地望着灵柩,双眼无光,长孙意坐在一旁,边哭边咒骂那些卑鄙的回鹘人……
云卿帮着千尘忙前忙后三日,发现千尘眼角带红却始终没有哭过。
也许对于千尘而言,真正的悲伤莫过于无声的沉默。
千悦可以不顾众人放声大哭,可他不行,自从十八年前,长姐没了后,他便是家中长子,他有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日薄虞渊,随着最后一缕霞光湮灭于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
高府除了点着烛火的灵堂,一切归于沉寂。
千尘和云卿提着灯进了高渐漓的房间,找到了悬挂在塌边的一柄宝剑。
这把剑是高渐漓在景阳教习武时掌门所赠,她除了出征时会存放在府中,其余时间从不离身。这把剑陪着她闯江湖,考功名,上朝堂,一晃就是三十年。
她年轻时容貌极美,却不爱打扮。后来做了官,也极少穿锦衣华服,通常就是干净利落一身白,再配上一根木簪,与慕容淑的花枝招展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永昭帝曾在宫宴上调侃过:“高爱卿此生穿过最华丽的衣服,怕就是官服了吧。”
空旷的墙壁上悬着一幅画像和一把剑,那幅画像是她出征前不久,四十六岁生辰那日一位洋人画师所作,笔触细腻,栩栩如生。
画上的人为官二十余载,勤勤恳恳,鞠躬尽瘁,尽管容貌已经不再年轻,眉眼中甚至带着点常年案牍劳形的疲惫,可细腻的笔触下,仍能窥见其昔年的风采。
真正美人就算迟暮了,也仍是美人。
云卿将灯递到千尘身旁,千尘借着微弱的光擦拭着那把剑,从剑刃到剑柄,再从剑柄到剑鞘。
他还记得那日,高渐漓误食断肠草后,曾以为自己活不了,特地吩咐了千尘在自己死后不要任何金银珠宝随葬,只要这柄剑常伴左右。
千尘擦拭完那柄剑后呆呆地坐在原地,微弱的光映照着他墨色的眼眸,眼里噙着的泪水越蓄越多,最终漫出了眼眶,滴落在白色的衣襟上。
云卿伸手将他的头按到自己的颈窝处:“你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旁人。”
子时三刻,纪婠一行人在长孙钰和昔垚的好说歹说下终于答应去别院歇息,灵堂里除了下人,只剩下了他们四个还有千悦和慕容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