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也是被人下了药,听到门中摔杯,便被任妙彤宫里的人塞了进来,那时天色已晚,两相碰撞,一发不可收拾。
任妙彤只知秋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却不知此刻何呈奕已将真相探了七八。
她仍在他面前保持姿态与优雅,以最好的一面示与何呈奕。
何呈奕将那团成一团的述书准确无识丢到任妙彤脚下,冷眸深沉问道:“妙才人可曾看过这东西了?”
弯身自脚下亲拾起他丢过来的那一团纸,细细展开,一字不落的读记于心,而后面不改色抬眼道:“臣妾宫里的人坏了规矩,是臣妾教导无方,自会带回去严家管束,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哦?”这是何呈奕头一次在任妙彤面前笑,却是一股子他最擅长的阴阳怪气,“就这么简单?”
被他这般问去,周妙彤便有些心虚了,好在她今日提早吃了药,这会儿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皇上要罚,便罚臣妾吧,”她一双水色光眸缓缓抬起,望向何呈奕,“就算是皇上罚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
只要是他给的,哪怕是刀子是毒她也照吞无异。
“求皇上饶命,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丢了才人的脸,奴婢只求一死,求皇上不要怪罪才人!”即便秋梨万般不好,却唯有忠仆此称无异,她猛的抬起头来,朝前爬了几步,而后头重重磕在地上,一遍遍乞求。
在此时的何呈奕眼中,秋梨是个脏东西,心比身更脏,他万分厌弃的拧了眉,而后阴声道:“来人,将这个人拖到远处打死。”
“不!不!”一声尖叫,是任妙彤失了态般扑抱到了秋梨身边尖叫,“不要,不要!”
“没事的才人,奴婢本就该死,奴婢在宫里做出了这么丢人的事,不配再侍候才人,是奴婢与他情不自禁,是奴婢的错!”就算到了此时,秋梨亦想将所有错都包在自己身上,一遍一遍的强调,似话中有深意。
想此事就在她身上结束。
任妙彤仍可做她的才人,仍能留在宫里。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拿朕当三岁孩童?”何呈奕身子微挺,沉压一口气,“将这个脏东西拖出去打死喂狗。”
两个侍卫得令,轻而易举的便将抱在一起的主仆二人分开。
任妙彤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秋梨被人拖走,秋梨在被拖走的最后一刻还声声叫着任妙彤。
当真是主仆情深。
任妙彤想奔出去救她,却被齐林唤人拦住,又被带了回来。
秋梨的尖叫声似还绕在任妙彤的耳畔,这一瞬间,无论是何药亦控不得她,她歇斯底里的抱着头哭喊起来。
很快,何呈奕便发现了端倪,这任妙彤一举一动,颇为怪异。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任妙彤突然指着案上何呈奕大叫,“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哪里不如?”
两行泪不受控制的自脸上滑落,她一双眼珠子瞪的圆大,用力一下一下的拍着自己心口道:“何呈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有多爱你,我找了你多少年?”
座上何呈奕被她这一番闹,反而一头雾水,且也不问,亦不让人将她带走,只坐在那里静静的看她表演,瞧着她究竟还能演出什么花儿来。
“十二年前。。。。。。宫宴之上,兄长初得王家傲将军赏识,带着兄长来宫中赴宴,兄长疼我,带我来见世面,可那些公主贵女,皆瞧不起我。。。。。。。”
此刻任妙彤目光放空,似又回到十二年前。
“她们说我穿的寒酸,笑我兄长是平头起身,笑我的衣裙花色早就是京城不时兴的。。。。。。我的裙角被花枝勾缠住,她们都在笑,没人来帮我。。。。。。。。”
稍闭上眼,又是两行热泪,可年少时的何呈奕却一下子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彼时的任妙彤,孤零零的面对众贵女的嘲笑,那身衣裙被身后的丁香花枝缠住,她怎么扯都扯不下来,她越是拉扯,那群贵女便笑的越厉害,她深感羞窘与恐慌,真的怕极了。。。。。。可就在此刻,一道白鹤似的身影自远处来,每行一处,旁人都自动避让,恭谨行礼。
那人极聪慧,仅瞧看一眼,便知情境,那群人见他过来,自是露怯,便不敢再笑了。
而后让任妙彤没想到的是,那如鹤一般的少年亲自弯身过来,将那花枝折断,解开了与她罗裙的缠绕。
众人见状,皆识趣纷纷散去,而那少年,亦没多说一句,从容离开。
似一位天降仙人,只是稍助她一下,便匆忙离开。
身后丁香花枝上的香气袭来,染的她衣裙上皆是。
而后她才知,那日的少年,是太子殿下——何呈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