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殿前阶下,小书童良生忙迎上来,在外冻了一会儿,此刻面上干红,嘴巴一张,说起话来唇形有些僵硬,“少爷,这京城的冬天可真是太冷了,不过这雪景可真好看。”
良生傻笑着说道。
徐琰行双止微眯,迎着光线遥看前方也跟着不禁叹道:“的确是美景,可惜珈玉没跟着来,若是她一同来了,定也喜欢。”
“少爷,您昨日写的信,小人今天一早便交出去了,想来不久表姑娘在家就能收到了。”
“嗯。”一想到南州的人,徐琰行便抿嘴轻笑。
“对了少爷,您见着皇上了,皇上长什么样?”
“怎的这么好奇?”徐琰行侧目问。
见四下无人,小书童多嘴起来,“外头传,咱们这位皇上杀人如麻,小人心便想着,会不会长的很是凶狠,戏台上那些人演的那样。”
听到此,徐琰行步子放缓,目珠微挪,确认了四周无人这才低声斥责道:“这里是京城,是皇宫内庭,说话要格外谨慎,不得随意编排。”
见徐琰行脸色一变,小书童也知自己失言,忙为自己的好奇和莽撞认错,“少爷,我知道错了。”
何呈奕的名声毁誉参半,算不得差,也算不得好,若以徐琰行的目光来看,何呈奕有些事的确做的心狠手辣,杀起人来眼都不眨,手段狠厉,可若真说起来,那些人也算是死有余辜。
若先前不得见,徐琰行对他也好奇,可今日一见,倒觉着他果真有股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可这帝王之气又隐隐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正是因为这星点阴气,便让何呈奕显得有些诡异。
自京城来的信,一路快马送到南州来时已过了近十日,似是考虑到秦葶识字不多,徐琰行所写的书信里面都言简意赅,秦葶读一遍便能看懂。
信中无非是说他平安到了京城,又与她描写京城此刻的雪景,美不胜收,字理行间颇有遗憾之意,说有机会带她来京城瞧看。
读到此处秦葶也仅仅是轻意一笑。
她自小就是在北方长大的,最厌烦的就是那里的冬日,冬日里连水井都结了冰,洗衣服最是难受。且冬日里的吃食显见着最少,她最怕了。
将信看完存放好,而后取来纸笔给徐琰行回信。
以梁珈玉之名。
她的字不好看,歪扭潦草的写了几次都不满意,尽量挑着自己会写的字写,说说家中情况,说说灼灼的情况,很少谈及自己。
自他走后,这府里变成了秦葶自己主事,府里的人念着她的身份,还以为她会是未来的主母对她很是客气,与徐琰行在时没什么两样。
徐老夫人的灵堂每日她都会亲自打扫,剩下的时间便看着灼灼。
灼灼这个小姑娘长的很快,又很少哭闹,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东西一天天的便大起来。
一直到快七个月时,嘴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对着秦葶叫了一声“娘。”
秦葶被这一声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觉着眼眶温热,有些想要落泪。
明明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见在灼灼心里,秦葶到底有多重要。
时光一晃,先前与徐琰行约定的一年之期已到,秦葶原本可以自行离开,但又舍不下灼灼一人,想着先问过徐琰行灼灼的去留问题,一连着几封信寄到京城去,便再没了回信。
秦葶有些焦灼,但想着徐琰行也不是不守约定之人,若无回信定是有事在身。且也就暂留府中日日等着。
自然,徐琰行也不是有意不回信,只是京中事务太忙,且一直被派在外地,也有大几个月不曾回过京城。
公务地点不停变化,今日留明日走,他也无法给南州去信,这一耽搁便又是许久,直到他半年之后又回了京城。
家尚未归便先入宫面圣,正赶上华宵殿内众臣吵的不可开交。
且也不是为着旁的,是永州城应试出了舞弊一案,众秀才围闹而起,皆要讨个说法。
此事在何成灼在位时便屡见不鲜,科场舞弊是家常便饭,许多应生不拼真才实学,攀比着给考官送银子被万人唾骂,后直到何呈奕上位才严打此事,可哪知偏却有那些放肆大胆的官员胆敢挑衅何呈奕。
本来将收受贿赂的官员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也便是了,但朝中又有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文人乃国家中流砥柱,若此时失文人之心,只怕受多非议,应当加以安抚。
可如何安抚才能让这些人彻底相信朝廷的清明力度便又成了难题,众人便天南海北的争辩起来。
每当此时,何呈奕便在殿上一言不发,且听他们先吵,待吵的差不多了,他才肯拍案一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