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召应恪为保二楼这间房,倒不对峙,带斯年吃着刚水煮过的水饺,任由他们礼貌搜寻四处。斯年聪慧,口中像吃着饺子,含含糊糊地叫了声“爸爸”。
召应恪答应着:“饺子馅种类少,等冬天了,带你回北平吃。”
“声音,大。”她竭尽全力,说着。
医生三步并做两步,把音量扭到最大。
何未已没多少自主意识了,拼命忍着叫,咬着锦被一角。
左耳内,还原楼下对话。
“召委员,可否方便让我们上楼看看?”
“没听见楼上那位贵人,在和我斗气吗?”召应恪答曰,“音量开到这程度了,我都不赶上去,你们敢?”
“何二小姐这是……”
“家务事,就不需要深问了。”
“卑职明白。”
……
窗外的雨声,仿佛老天爷帮他们。雷雨交加,电闪不休。
何未又一次吃力地扛住新一轮的疼痛峰值,孩子终于被医生稳稳接在手里,惊雷和唱片声量压盖住了第一声啼哭。小生命被医生快速剪掉脐带,抱到怀里,唯恐再有高声啼哭,被楼下识破。那孩子仿佛感知到危机,再无啼哭吵闹,医生不敢清洗惊扰,用白棉布裹住了,送到她的怀里。
“恭喜二小姐,喜得小公子。”医生轻声说。
何未手臂揽过来婴儿,贴上心口,觉得不够,低头亲上孩子的额头。
她疲倦的用脸贴着孩子的脸,努力想谢骛清的样子。
“有召委员作保,卑职不敢怀疑。只是漏掉了楼上的房间,日后……”
“今日你在此处为难了我的家人,却还在与我讨论‘日后’?”召应恪不悦道。
喜悦感转瞬被压下。
楼下的纠缠竟还在继续。
召应恪虽冷静应对,以官职压制,但对方手持搜查令,除却言语上的卑微,毫无惧意。大有不上楼不罢休的架势。
再等下去,怕孩子再哭,就危险了。
“找瓶酒,快。”何未虚弱地撑着手臂起身。
医生没监听的设备,并不清楚楼下情形,但毕竟跟她南下了数月,心中对危险已有感知。他迅速打开酒柜的茶色玻璃门,连拧了数瓶洋酒,拧不开。
何未跌跌撞撞扶着床边沿,屏风,慢慢走到医生身边,没力气说话,拿过来一瓶砸到酒柜脚上,一声碎响后,胡乱找玻璃杯。
透明玻璃杯递到她面前,她手倾斜,褐色酒液冲洗过碎瓶口,冲掉碎屑。
她倒了半杯酒,仰头灌下去,随后靠着墙壁,又喝了一口。
“二小姐。”医生扶着她。
“倒是不痛了,”她虚弱笑笑,“就是没力气……帮我开门。你,藏好。”
医生扶她去门边,开了门栓。
何未摸上左耳,扔掉监听器,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