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潮之所以如此的劳乏,如此的饥饿,都是与庄先生下得第三盘棋有关,实在是太耗损心力与脑力,不过就算他再是疲累,自己的饭量依旧在那里摆着,刚才一顿胡吃海塞之后,又与汤萍等人说了一阵话,再要动筷子继续享用美食的时候,便觉得腹内饱胀,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便只能无奈的看着那四个人在那里享用美食。
汤萍一看就明白了,还忍不住嘲笑道:
“吃不下去了吧?活该!让你刚才跟饿死鬼一样,菜还没有上齐你就吃饱了,哈!”
钱潮对此也只能摇头叹息,然后一边啜饮着茶水一天听着几个同伴将白日里闲逛时遇到的新鲜事讲给他听。
正说笑间,李简忽然眉头一皱,就算是在享用美食之时,他的感应也不自觉的放开来,因此对宋凤楼这二楼大厅之中的情形不用目视也能掌握个大概,在李简看来,今日这瑞轩镇上还真是稀奇了,不但人比平时多了许多,相应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呢?就在刚才,他听陆平川一边大吃一边说着今日揍那两个小子的事情时,忽然间就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身为剑修,李简的剑心最易对周围的危险产生感应,而且在寒泉谷大潮之时,他二次迎战那个名为梓茹的黑衣女剑修的时候,他那剑心清明又在无意间产生了奇妙的变化,让他从“剑心无我”之境一步踏入到了“剑心有我”之境。剑心清明这种奇妙的心境作为剑修的一种辅助的法门,最易受到外界的杀机或是危险的刺激而自行的施展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剑修在修行界令人头疼的一个原因,想对付高明的剑修实在是太难了,胸藏杀心是很难接近剑修的,一早就会被察觉。
而李简刚才就是无意间在那突然出现的杀意的刺激之下,一下子无意间便警戒之心大起,那剑心清明的“有我”之境便在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施展了出来。
若是寻常的私怨仇恨而对某人起了什么杀心也不会让李简如此,在这宋凤楼二楼的大厅之内,那个突然间起了杀意之人,之前一直隐藏的很好,李简也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刺激了那个人,让他一下子杀心大起,在那一瞬间,李简几乎都要认为那人马上就要出手了。
也就是那一瞬间,深刻的烙印在李简的心里,让他能够从容的如同看一副工笔细描而成的画卷一般,一下子就锁定了坐在大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的一个白袍男子,当时他正要举杯入唇,李简注意到他两点寒如冰芒的目光隐藏的很好,顺着他的目光,李简又看到了坐在大厅正中的一桌人,其中一个一身鲜亮紫袍的年轻人,也正举杯邀饮满座的友人,虽然看似对那白袍男子毫不知情,但李简却明显能感觉到,这紫袍的年轻人也就在那白袍人的目光看过来时,内心警觉、全身戒备起来,大概正因如此,那白袍人才最终放弃,一口将杯中美酒饮下后便隐藏了自己的杀心。
有意思!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今日这瑞轩镇上的人这么多呢。”钱潮说道,刚才汤萍向他解释了为何今日这镇子上如此热闹的原因。
“不会只是人多的,钱小子,那些世家之人彼此间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的,看吧,日后宗内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多起来的。”汤萍说道。
“何止日后呢,”李简一笑“嗯,接下来我说一说,不过我说的时候大家可不要四处张望,不然就让他们发现了。”
“哦,李兄发现什么了?”汤萍好奇的问道,都知道李简的感应力惊人,定然是刚才察觉到了什么。
“嗯,不要特意的看过去,被发现了或许就惊动他们了,在我的右手边的那个角落里,有一个白袍的男子,单人独坐,刚才嘛,他对这厅中正中间的那一桌,那个一身紫袍的世家公子生出了强烈的杀心,几乎就要动手了,嗯,那紫袍的家伙对他也有提防,因此那白袍的男子最终才放弃了。”
听到李简这样说,钱潮四人都忍不住或是假装不经意的偏头或是弯腰动地上拾取什么东西,都悄悄的将李简所说的二人看了几眼,其中陆平川几乎是背对那边,却怎么也忍不住不去看,于是接着叫伙计再上一坛酒的机会,总算是看清了那白袍的男子。
彦煊觉得这很是刺激也很是紧张,不过她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便小声的问道:
“看不出来呀,李兄,你确定吗?”
“错不了的,”李简说道“其实这大厅之中,互相之间起了杀心的又何止那个白袍人呢,嗯……”
李简看了看,自己几人这张桌子的位置算是比较偏的,因此也不怕说话被人听了去,便继续说道:
“呶,我身侧正中偏左一桌,有一个胖乎乎的家伙,就是鼻子头很红亮的那个,他心中不知为何一直恼恨身后那一桌的一个青袍人,嗯,就是那个头发有些焦枯的那个……”
几个人又小心的看了看,果然看见了一个面对满桌美食却显得有些不开心的胖子,鼻子头果然是有些红亮,在这胖子的身后,的确有一个头发焦枯的年轻人,时不时的还对那胖子的背影冷冷的看上几眼。
“汤姑娘背后有一桌人,其中一个绯红衣裙的女子像是恨极了紧邻那张桌子旁坐着的一个绿裙女子,嗯,这份儿恨意可真是很深呀!”李简又说道。
依着李简的话,几人小心的看了看,果然在汤萍背后的一张桌旁看见了一个身形窈窕,容貌艳丽的女子正坐在一众人之间,穿着一身华丽得体的绯红衣裙,环佩皆是名贵的饰物,显得贵气非凡,但这女子目光却一直有些阴郁,是不是的就瞟一眼隔壁桌旁一个同样姿容出众的绿裙女子,这二女的目光互有来回的触碰,竟丝毫的互不相让,显然是积怨颇深的那种。
汤萍不方便转身,便问旁边的彦煊:
“看清了吗?”
“嗯,是两个长得都很美的女子。”彦煊答道。
“那肯定是争风吃醋才惹的祸了。”汤萍笃定的说道,将彦煊一下逗笑了。
李简又说道:
“其实就算是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人也是如此,嗯,最中间偏左的那张桌子,坐满了人,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那两个中年人嘛,虽然笑呵呵的互相劝酒,但心里却恨不得现在就将对方一剑杀了才痛快,他们旁边的那些陪坐的年轻人也一个个的满脸假笑,心里却互相满是敌意,差不多是两个世家的人遇见了,又不好撕破脸才坐在一起的吧。”
李简说完,几个人便有小心翼翼的窥视了一番。
“真的呀,”汤萍这回看清了“一桌子人都巴不得杀了对方,却又都假惺惺的,这酒喝的多没意思。”
几人正议论着,就听到楼梯上一阵“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一个粗壮高大的年轻人领着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带着一身浓冽的酒气就闯了上来,几人后面还跟着面色有些紧张的宋凤楼大掌柜,估计是看出来这几人来意不善,赶紧追上来的。
那粗壮高大的年轻人在身量上比陆平川要矮半个头,面相显得十分的桀骜,一看便知是饮了不少的酒,面色酡红,身形不稳,眼白之中都有血丝密布,等着那双大圆眼在二楼扫视了一圈,其间那宋凤楼的大掌柜还一脸赔笑的问道:
“这位客人,二楼已经坐满,不如……”
“走开!”
那年轻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然后就直勾勾的盯着二楼大厅之中的一桌人不动了,接下来步履有些摇晃的大步走过去,目光凶狠的盯着坐在那里的一个人,喝道:
“古湛!老子在摘星楼听说了你这在里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你这狗贼,可想过在这里遇到我吗?”
“甘兄,遇到了又如何呢,这里可不是……”
“哼,遇到了老子就要将你这阴毒的小人带回去,掏出你心肝去祭奠那些被你害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