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夜,她顺利生下孩子,她的夫君将孩子抱在怀里,视若珍宝。
她赌赢了。
然后呢?
她听说秦王出征,听说秦王凯旋,听说秦王改封凉王,听说凉王就藩,听说凉王病逝。她在府里宫中听说了一切,却始终没能再见孩子生父一面。
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这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的牢笼中,在夜深人静之时为他流几滴泪。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凉王病逝,她的夫君、当今天子对她的孩子便格外宠爱,甚至有些予取予求的意味。
她当真……赌赢了吗?
正徽皇帝和神武皇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敢问,不能问,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她都必须烂在肚子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已经分不清了。
“恭迎陛下。”殿内宫女的请安声打断了窦香雪的回忆,她连忙转身,只见皇帝正站在门口,目光深邃,直直看向母子二人。
尘封的记忆开始复苏,顾言懋恍惚看到他的狸奴正向他走来。
晋王府的梨花开得正盛,灼灼生辉。
他看到他的狸奴笑着开口,他会喊什么?晋王、五哥,还是阿虺?
“阿爹!”
华月殿外种了许多梨树,富丽堂皇的宫殿几乎装扮成了芳林阁,他新纳的美人朱颜长好,四时常殷。
可晋王府唯一的那株梨树,再也不在了。
茫茫独逝,舍我何乡。
“陛下。”窦香雪连忙拉着顾成濯上前见礼。皇帝抬手制止了。
“都封秦王了,怎么也也不稳重一点。”
“父亲说的是,阿貙以后一定稳重。”初封的秦王殿下板着脸,没多久就现了原形,“阿爹,之前我托六叔跟您说的事……怎么样了?”
“想要从军?”
“是。”顾成濯乖乖点头,“听闻大食蠢蠢欲动,欲犯我大雍边境,儿臣胸怀报国之志,自当请缨!”
“真的只是这样?”
“也不全是……前些日子跟着哥哥学习理政,才发现一封简单的奏报里也能藏那么多弯弯绕绕。儿臣自认治理一道不如哥哥,却也不愿一直接受父亲和哥哥帮助庇护。”
“你也想要……不辜负吗?”
不辜负你的才能,也不辜负你自己。
“正是。保家卫国,一展才能抱负,正是儿臣所愿!”
狸奴,你最后领命出征,不肯与我对弈到底,为的也是属于你的不辜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