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耕心脸皮厚,无所谓这种当面拆台的言语,自顾自说道:“太会当官,确实不好。”
邵宛陵说道:“终究只是极少数,否则我也不会……”
曹侍郎反而更加心情郁郁,摆摆手,打断邵宛陵的话头,咱们暂时不聊这个,他从袖子里边掏出一块二等供奉牌,递给韦娴柔,再解释一句,“本该是刑部赵繇亲自拿给你,但是他现在脱不开身,就由我代劳了。”
韦娴柔立即从袖中摸出那块三等无事牌,做了交换。
周海镜本就是心细如发的女子,她看得出来,韦娴柔藏着心事呐。
曹耕心将其挂在腰间,见几人都是诧异的眼神,曹耕心问道:“干嘛?犯法啊,过过瘾不行啊。”
韦娴柔轻声说道:“曹侍郎,按照大骊刑部律例,擅自佩戴无事牌,不但犯法,而且罪责不小。”
柔柔怯怯的气态,莺声燕语的语调。
曹耕心一挥手,“我是国师身边的大红人,也是赵繇的拜把子好兄弟……吹牛总不犯法吧?”
一只手掌按住曹侍郎的肩膀,那人微笑道:“吹牛是不犯法,你好歹打个草稿。”
曹耕心转过头,笑道:“国师怎么亲临此地了?”
除了陈平安,还有一个两颊酡红的貂帽少女,和那黄帽青鞋绿竹杖的青年。
周海镜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迎客。
其余两位更是蹦跳似的站起来。
陈平安不理会曹侍郎,与他们拱手笑道:“见过邵侍郎,韦供奉,这些年都辛苦了。”
邵宛陵默然作揖。
韦娴柔下意识拱手还礼,立即抽回手,施了个万福。
曹耕心想要站起身表示表示,却被陈平安双手按回长椅。
陈平安笑着解释道:“我来这边,除了登上大骊军方剑舟见识见识,再就是来京城这边,跟两位姓马的大骊新谍子打个照面,他们是我强塞给大骊刑部的,我不能被赵侍郎看笑话。当然了,主要还是想要和邵侍郎和韦供奉混个熟脸,估计曹侍郎也当不好说客。”
曹耕心说道:“国师大人,我可是连那八个字的评价都抛出来的,仍是无法打动邵侍郎。”
邵宛陵笑道:“不说还好,曹侍郎那么一讲,我若是官迷,随便去了大骊京城,岂不是让国师看走眼?估计我会前程堪忧,可能曹侍郎也要吃些没由头的挂落?”
曹耕心揉了揉下巴,“真是这么个理。我果然不适合混官场,绕不过你们这些人精。”
韦娴柔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万分讶异,曹耕心怎么敢这么跟这位大骊新国师说话?
“你们都坐下聊。”
陈平安说道:“韦供奉,此次邱国变故,大骊兵刑两部的部署,其实都比较仓促,属于被我赶鸭子上架。你是当之无愧的首功,整条剑舟,无人有任何异议,所以我在剑舟那边,本来是想要直接将你跳级提升为头等供奉的,但是赵繇不肯点头,说这个口子一开,大批刑部供奉以后依葫芦画瓢,觉得是条破格提拔的捷径,做事情容易失了分寸,学得不像,反而坏事。赵侍郎负责管这条线,他都这么说了,我觉得确实有道理,不过赵侍郎也算退了半步,说以后由他亲自跟韦供奉对接事务,可以完全绕开刑部诸司。这里边的门道,有哪些具体细节,赵繇近期会找你面议。”
一听到“韦供奉”称呼,韦娴柔便猛地站起身。
她神采奕奕,紧紧抿起嘴唇,一直轻轻摇头或是点头,耳边鲜红如一片人间最袖珍的火烧云。
陈平安偏移视线,笑问道:“邵宛陵,真不去大骊京城通政司?”
邵宛陵站起身,摇摇头,试探性问道:“能否恳请国师帮我与长孙尚书道贺?”
曹耕心忍着笑,得嘞,国师大人,也是一位蹩脚的说客。
陈平安点点头,“没问题,肯定帮你美言几句。场面话,打官腔,我自然远不如你们,却也不算门外汉。”
曹耕心看了眼邵侍郎,骂你不识趣呢。邵宛陵看了眼曹侍郎,说你没个正行吧。
陈平安告辞一声,带着小陌和谢狗一起离开客栈,在那客栈附近的僻静巷弄,身形皆是拔地而起,化作三道璀璨剑光,好似长虹劈开青天,直奔那座邱国仙家领袖的玉舫派。
先前在剑舟之上,曹耕心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赵繇还在跟司徒熹光、鲁竦那拨封疆大吏对峙。
只说那六位在邱国朝堂上边历练的郎中,二升二贬,还剩下两个直接被刑部带走了。
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巨幅地图那边,有个青衫男子双手负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等到他们察觉到不对劲,陈平安正在跟一旁的邯州副将黄眉仙询问一些行军事宜,之后陈平安就只是跟赵繇聊了韦娴柔的破格提拔一事。
司徒熹光跟鲁竦几个被视为邯州太上皇的大骊地方重臣,就没敢开口说话。
他们不是忌惮什么剑仙、隐官的境界身份,只是害怕一个行事风格太像绣虎的新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