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刚刚捻起一颗棋子,闻言后默默放回棋盒,皱眉道:“宗字头的门派,毁在某个惊艳天才手里的惨剧,其实不少。”
老人冷笑道:“可是因一人而振兴宗门,一扫积弊颓势,更多!”
男人摇头道:“修行一事,首重无错二字,否则因为一两个人而坏了诸多祖辈规矩,获得短暂的兴盛气象,只是空中阁楼。再说了,真武山如今运转自如,并没有需要谁来拯救的地步。刘师弟,我劝你一句,你看重马苦玄,哪怕愿意将一切法宝都交付于他,甚至还暗中帮他赢得那桩福缘,归根结底,只是你一人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因为这没有坏我真武山规矩。”
老人看着神色越来越冷峻的“年轻人”,原本气势汹汹的兵家老祖,便有些心虚了,冷哼道:“马苦玄值得真武山为他坏一些规矩,风雪庙有神仙台魏晋,我们有谁?”
男人微笑道:“有我啊。”
老人给这句话噎得不行,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男人似乎也觉得气氛太过僵硬,总算露出一个笑脸,“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马苦玄还不是你子孙,急什么。为了宗门大业?行了吧,你什么性子我还清楚?说来说去,还是想着让马苦玄日后去风雪庙帮你报仇。”
那位以脾气暴躁著称于世的兵家老祖,坦诚道:“初衷的确如此,可是相处久了,我看马苦玄越来越顺眼,我家那帮不成材的子孙,一万个都比不得马苦玄。”
男人破天荒附和老人,点点头,“嗯,你家那些王八崽子,你当年确实就不该生下来,可说到底,还是怪你自己管不住裤裆里的鸟。”
老人气愤道:“你一个真武山宗主,说这种话,也不臊得慌?!”
男人笑了,打趣道:“听说你最近裤腰带又没拴紧?找了个凡夫俗子的貌美侍妾?”
老人气焰骤降,低声道:“我是真心喜欢那女子,娇憨可爱,山上那些狗屁仙子,实在腻歪。”
男人无所谓道:“你喜欢就好。”
老人突然心生愤懑,“真武山现在的风气真要改一改,尤其是最近百年收取的弟子,心性极差,不过是一个马苦玄,就让他们鸡飞狗跳,道心大乱,一个个背地里说着酸话怪话,比市井长舌妇还不如!”
男人摆摆手,“不是道心大乱,是这些人的道心本就如此不堪。”
老人疑惑道:“你不管管?”
男人反问道:“那我要不要管管他们的吃喝拉撒,管管你的裤腰带?”
老人翻了个白眼。
“放心,马苦玄死不了。”
男人挥挥手,重新开始打谱。
兵家老祖哈哈大笑,猛然起身,“师兄你也真是,早说这句话,我何必跟你磨叽半天功夫!”
男人头也不抬,“你裤腰带松了。”
老人嘿嘿笑道:“师兄还是这般爱开玩笑……”
哎呦一声,老人慌慌张张,赶紧施展神通,一闪而逝。
原来是男子在挥手之间,就让一位元婴地仙裤的裤腰带粉碎了,而且后者毫无察觉。
若是有心杀人?
在宝瓶洲眼中,真武山强在世俗王朝的影响力,论个人修为和战力,风雪庙的诸位兵家老神仙,要强出真武山一大截。
曾经有人笑言,两座兵家祖庭,如果各自拉出十人来捉对厮杀,强者如林的风雪庙,能够打得涉世极深的真武山喊祖宗。
男人放下那本早已烂熟于心的老旧棋谱,棋谱名为《官子汇》,记载了历史上许多著名的官子局,男人当下打谱那一局,又名为彩云局,对弈双方,一位是白帝城城主,一位是昔年文圣首徒。
男人轻轻叹息一声。
后山神武殿内。
马苦玄盘腿坐在一尊居高神像的头顶,一只黑猫又坐在他的头顶。
一人一猫一神像。
黑猫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挠着马苦玄的脑袋。
马苦玄不以为意,他从小就与黑猫相依为命,奶奶去世后,更是如此。
左手边一尊金身木雕神像,眼眶中蓦然泛起金色光彩,轰然而动,巨大神像缓缓走下神台,环顾四周,最后看到了居中神像头顶的马苦玄,神像走到大殿中央,转身面向那少年与猫,身高三丈的神像单膝跪地。
马苦玄仿佛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像以往那样出声提醒道:“回去之后,记得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