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这位壮汉的威风八面,另外一人就要不起眼太多了,是个瞧着比主将宋丰还要年轻的男子,身穿一袭灰扑扑的棉衣长袍,长了一张英俊的狐狸脸,对谁都笑眯眯的,腰间挎长短两把剑,剑鞘一黑一白。
棉袍长褂的年轻男子双手拢袖,缩着脖子,意态懒散。
左前方的城中远处,有剑光冲天,那壮汉哈哈大笑,纵马前奔,转头对宋丰笑道:“大局已定,难得还有漏网之鱼,去晚了可能连残羹冷炙都没了!将军自己小心,可别掉下马背啊。”
这位架子极大的随军修士,是近期进入这支军队的高手,传闻曾是某位宫中大人物的嫡系心腹,因为那位大人物失势了,才不得不离开京城捞点军功,此人见惯了京城权贵,对于一个外放边关多年的宋氏宗亲,并不算如何尊敬。
魁梧汉子视线转移,望向那个宋丰旁边的一人一骑,“姓曹的小白脸,只要你洗干净屁股去找我,我就将接下来到手的这份军功白送你,如何?”
那个被如此羞辱的年轻修士,只是眯眼笑着,还不忘对着汉子挥挥手掌,示意他赶紧赶赴战场,不要耽搁时间了。
壮汉哈哈大笑,在马背上高高抬起屁股,伸手绕后,狠狠一拍,摇晃了几下,这才落回马鞍,向那些剑光起始之地策马狂奔。
宋丰身边的精锐骑军,人人恼火不已。
唯独宋丰和棉衣男子,都没放在心上。
这支骑队缓缓向城中那座大将军府而去。
靠近城门的一处简陋铺子内,有三人在这场大战中选择从头到尾隐匿气息,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战事,任由城门被破,任由大骊王朝那帮王八蛋杀入城中,杀死一切胆敢手持兵器之人。
其中一位,是这座北边巨镇的修士第一人,在大骊率军围城之前,守城大将就早早对外宣称,去往京城跟皇帝求援。其余两人,一位是西河国山上仙家门派的执牛耳者,另外一人,是邻国一位皇家供奉,金丹修为!
一位金丹神仙,两位龙门境,秘密隐藏在此,此局,不为救下军镇,事实上也挽救不了。
西河国在内,附近六座小国,此番秘密筹划,为的就是刺杀宋丰!
要在战场上斩杀一位大骊宋氏的王族子弟!
一旦成功,哪怕国破,但是能够极大鼓舞人心,能够让六国疆土之上,哪怕被大骊铁骑碾压而过,依然会有无数义士奋然挺身,一定可以让大骊这帮畜生疲于应付,片刻不得安宁,短时间内无法顺利消化掉六国底蕴,转为南下之资。
至于他们的设想,是否真的能够达到预期,在座三人,以及六国君主,恐怕都不愿意深思。
事已至此,顾不得了,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总要做点什么!
一旦事成,扬名立万,舍了北方基业,直接逃亡南方,就会身价暴涨,成为大王朝的座上宾,有何难?
破境无望,寿命将尽,在山上畏缩三百年,死前总该做一次壮举了。
在场三位山上人,各有心思。
队伍之中,宋丰看似闲散随意,其实攥紧马鞭的手心,都是汗水。
那个长了一张狐狸脸的英俊男子,对宋丰微笑道:“有我曹峻在,你死不了。”
自称“曹峻”的男子突然问道:“帮了你这次,你宋丰也得帮我一次,不难,就是上报朝廷的战损名单里,添加一个练气士举行了,如何?很简单,就说死于那些躲起来的敌方修士手中,忠心护主,英勇捐躯。”
宋丰点点头。
曹峻双手从袖中抽出,分别按住长短双剑的剑柄上,缓缓推剑出鞘。
砰然一声。
坐骑背脊断裂,当场暴毙。
曹峻已经一掠而去,身形瞬间消逝不见。
空中犹然挂着两条流彩不散的长虹。
一刻钟后。
当最后一名断手断脚的金丹修士,不得不选择悲愤炸碎那颗金丹,那名战力强大到变态的剑修,棉衣长褂之上,竟是一点血迹都不曾沾染,在金丹练气士自尽之时,就潇洒御剑而去,脚下方圆百丈的屋舍,瞬间夷为平地,飞扬的尘土,遮天蔽日。
宋丰抬头望去,如释重负。
这才放心纵马前冲。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径直去往大将军府邸,而是去了先前剑光冲天的战场。
等他到了那边,废墟之中,发现那个使一对摧城锤的大骊仙家,尸体倒在血泊中,臀部附近被一杆长枪刺透钉入,一袭棉衣长袍的英俊剑修,站在那杆长枪的顶部,正打着哈欠,见着了宋丰,笑着招了招手。
在这天之后,名叫曹峻的剑修,就主动投身于一支寻常的斥候队伍,不再待在宋丰身边耗着。
一位四处游曳、战功微小却连绵不断的龙门境天才修士,在邻国另外一处大骊兵马南下的战场上,用这种阴险方式,不断悄然收割着大骊边军斥候的性命,每次出手都点到为止,并不泄露自己的身份,短短半年,就杀掉了大骊精锐斥候一百六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