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摇头道:“就那样,挺好的,谁也不管谁,相敬如宾,好得很。”
姜韫大笑道:“那我有机会一定要找这个可怜姐夫喝个酒,相互吐苦水,说上个几天几夜,说不定就成了朋友。”
那位姜氏嫡女无所谓道:“你爱咋咋地。”
她想起一事,小声问道:“你师父跟至交好友去寻宝,得手没?如果得手了,我偷偷摸摸跟你去趟蜂尾渡,飞升境大修士身死道消后的琉璃金身,我还没亲眼见过呢。家里倒是有一块,可老祖宗藏着掖着,我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
她悄悄道:“你要是让我见着了那件东西,姐姐送你一样很特别的礼物,保证让你羡煞一洲年轻修士。”
姜韫摆手道:“免了。我师父的脾气一样不好,涉及到琉璃金身碎块这么大的事情,我如果敢擅作主张,平时再好说话,不管用,非得扒掉我一层皮不可,真不是开玩笑,师父当年就说,我要么去骊珠洞天,要么去神诰宗的那座福地历练,必须选一样。结果等我回来,师父就开始反悔了,说福地历练也是需要的,反正骊珠洞天都去过了,好事成双嘛,趁着这两年运道好,在洞天得了件宝贝,说不定在福地就能拐个水灵媳妇……”
姜韫愁眉苦脸,无奈道:“摊上这么个无赖师父,没法讲理。”
女子嗤笑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宝瓶洲历史上,有几人能以山泽野修的出身,跻身上五境?能够让李抟景这么眼高于顶的家伙,都敬佩有加?能够跟那位性情古怪的老帮主成为患难之交?你啊,就知足啊,有空赶紧回家族跟老祖宗们烧几炷香,好好感谢祖上积德。”
姜韫神色淡然,摇头道:“就别劝我回去了,实在是提不起劲儿。”
女子叹息一声,伸手在姜韫脑门上屈指一弹,“从小到大,就这么犟,如今都是山上神仙了,还看不开早年那点事情?”
姜韫不搭话。
他看了眼那位教习嬷嬷,女子轻轻摇头,示意姜韫不要询问。
两人沉默期间,刚好大都督韦谅与那位教习嬷嬷闲聊到了竹海洞天,与那位青神娘娘。
韦谅环顾四周,满眼的翠绿修竹,似真似假玩笑道:“贤人君子读书人,都喜好这青竹,我倒想斩去恶竹千万竿。”
姜氏嫡女打趣道:“韦先生,你若是在这儿砍竹子,将我们那位想要找你切磋学问的老祖宗晾在一边,不好吧?”
韦谅笑道:“我坐在那儿,太抢风头,有违臣子本分。”
她正要刺他两句。
韦谅笑眯眯道:“小生姜啊,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功夫,襁褓里的黑丫头,就大姑娘嫁人了。”
她怒目相向,掏出一块自小就喜欢吃的生姜,狠狠啃了一口。
韦谅爽朗大笑。
姜韫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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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狮子园最近离开了许多人,作祟妖物一除,外乡人走了,自家人也离开。
被困在娘家很久的大女儿柳清雅,火急火燎带着夫君率先离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那夫君这次,算是给结结实实吓惨了。
之后是那两位柳氏家塾先生,结伴离去。
然后是二子柳清山和女冠柳伯奇,两人准备骑马远游,一路北上,先去观湖书院看看。
紧接着是柳敬亭的小女儿柳清青,与婢女赵芽一起前往某座仙家门派,兄长柳清风向朝廷告假,亲自护送着这个妹妹。那座山上府邸,距离青鸾国京城不算近,六百余里,柳老侍郎在任时,跟那个门派的话事人关系不错,所以除了一份厚重拜师礼,还写了一封信让柳清风带着,大致内容,无非是即便柳清青资质不佳,并非修道之才,也恳请收取他的女儿,当个记名弟子,在山上挂名修行几年。
事实上,哪怕柳敬亭不是礼部侍郎了,只要他还在世,那么女儿柳清青进入青鸾国任意一座仙门,都不难,甚至完全不需要这封信。
一路上,两辆马车缓缓而行,柳清青笑容渐多,婢女赵芽自然也跟着高兴。
柳清风多是坐在车厢内翻书,到了沿途驿站下车,便打点关系,待人接物,不止是世家子的礼数周到那么简单,地方芝麻官和胥吏,无论清流浊流,即便官品极低,可哪个不油滑,没眼力?柳清风这位一县父母官,是假客气真清高,还是真对他们以礼相待,一眼看穿,所以柳清风根本不像是青鸾国士林领袖柳敬亭的长子,人人印象不错,成为各地驿站不约而同的一桩趣谈。
柳清青本就是女眷,年纪又不大,所以看不出兄长柳清风的种种细节,心思细腻的赵芽却叹为观止,总觉得狮子园内的大少爷,跟走出狮子园的柳县令,完全是两个人。
到了那座峰峦叠翠的仙家府邸,柳清青的访仙拜师,一帆风顺。
柳清风安顿好柳清青后,却没有立即下山,被人领着去了一座崖畔观景高楼,登楼后,看到了一位凭栏赏景的青衫老儒士,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柳清风心中叹息,收敛了复杂情绪,作揖行礼,“柳清风拜见崔国师。”
大骊国师崔瀺。
竟是亲自来到了青鸾国。
崔瀺笑着伸手虚抬,示意柳清风不用如此客气,然后指了指身边人,“李宝箴,龙泉郡人氏,如今是大骊绿波亭在宝瓶洲东南的全权掌舵之人,以后你们会经常打交道。”
那位俊逸青年对柳清风作揖道:“见过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