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拂尘的“小道童”徐竦心中悚然,颤声道:“师父,这是传说中的光阴长卷走马图?”
老道人点点头,“大源王朝崇玄署云霄宫的掌教,亲自手书一封送来咱们小玄都观,要为师帮着杨凝性护道一程,好事做到底,为师便绘制了这副画卷。不过你放心,这只是真正走马图的摹本,代价不会太大,旁人只能观看三次,之所以给你看一遍,就是要你观道一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以你看仔细了。”
徐竦震惊道:“那位崇玄署小天君,反正有那哥哥在宝镜山取物,杨凝性自己不过是来鬼蜮谷游玩一般,何须如此?”
老道人笑道:“一开始为师也疑惑,只是猜测多半涉及到了大道之争。等你自己看完这幅画卷,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
徐竦瞪大眼睛,不愿错过画卷中一个细节。
只是那杨凝性在铜臭城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堪入目,如果这副画卷不是走马图,徐竦都要觉得师父小题大做,云霄宫掌教更是瞎操心了。
可当徐竦看到剥落山避暑娘娘被“书生”化作黑烟,一口吞下,而墙头之上,蹲着那个年轻剑客。
徐竦就有些神色凝重起来。
此后种种。
徐竦看得心惊胆战,心思起伏不定。
当脚下那幅山水画卷终于落幕,变成一卷画轴被师父轻轻握在手中。
老道人笑道:“有何感想?”
徐竦汗颜道:“若弟子是那个……好人兄,不知道死在杨凝性手上几回了。”
老道人点点头,“你要是此人,更逃不出鬼蜮谷。”
徐竦想起先前青庐镇那边的动静,以及随后名副其实的神仙厮杀,这位小道童有些灰心泄气。
老道人看着这个得意弟子,微笑道:“怎么,这就觉得自己不如他人了?若是为师与你说这个外乡游侠,真实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你是不是还要一头撞死在桃树下?”
徐竦额头渗出细密汗水。
老道人摇头叹息道:“痴儿。在福缘凶险共存的命悬一线之中,次次搏那万一,真就是好事?深陷红尘,因果缠身,于修道之人而言,何其可怕。退一步说,你徐竦如今便真是不如此人,难道就不修行不悟道了?那么换成为师,是不是一想到高处有那道祖,稍低一些,有那三脉掌教,再低一些,更有白玉京内的飞升仙人,便要心灰意冷,告诉自己罢了罢了?”
徐竦抬起头,眼神茫然。
老道人屈指轻扣徐竦额头,“我们道人,修的是自家功夫自家事,大敌唯有那草木枯荣、人皆生死的规矩牢笼,而不在他人啊。他人之荣辱起落,与我何关?在为师看来,兴许真正的大道,是争也不用争的,只不过……算了,此言多说无益。”
徐竦退后一步,打了一个稽首,“师父,弟子有些明白了。”
老道人欣慰点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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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每一幅壁画皆是一扇门扉的仙家秘境内。
随着八幅壁画都成为白描图,这座仙家洞府的灵气也失去大半,沦为一座洞天不足、福地有余的寻常秘境,还是一块风水宝地,只是再无惊艳之感。
姜尚真再次行走其中,很是失落。
他以本命物柳叶斩开天幕重返骸骨滩后,没有就此离开北俱芦洲,而是悄悄来到了这座秘境。
有些事情,不想个明白,总是心痒痒。
而且躲在地方,一箭双雕,一是比躲在木衣山更安全,二是担心与那贺小凉交恶后,后遗症会比较可怕,那个心狠手辣的娘们可是个福缘深厚到吓人的主,一旦恨上了自己,极有可能,只要他姜尚真是在一般的北俱芦洲地界,就要莫名其妙遭殃,大祸不至于,可一定会很恶心人就是了,比如姜尚真当下就很担心自己在骸骨滩或是木衣山随便一露头,然后就要死不死遇上了某位云游南方的老姑娘,然后对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衷肠,姜尚真是最受不了这类重逢了。
只是姜尚真躺在这处秘境的花丛中想,坐在被褥锦绣的床榻上想,趴在犹有余香的梳妆台上想,坐在仙子姐姐们定然趴过的高楼栏杆上想,终究还是有些事情没能想透彻,仿佛眨眼功夫,就约莫得有三天光阴过去了。
想不通,就问嘛。
姜尚真便驾驭本命物,在一处门扉处咄咄咄敲击不断。
很快就来了那位熟面孔的披麻宗老祖,一见到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喝道:“姜尚真,还不滚蛋?!咱们披麻宗没狗屎给你吃!”
姜尚真坐在一处栏杆上,俯瞰那位暴脾气的老家伙,嬉皮笑脸道:“别介啊,有话好好说,我如今可是你们披麻宗的盟友……”
那披麻宗老祖也不废话了,就要开打。
姜尚真赶紧举起双手,一本正经说道:“我有事找你们宗主竺泉,当然还有那个待在你们山上的客人,最好是让他们来这边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