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敛感慨道:“果然是长大了,才能问出这种问题。原本以为只有少爷回了家,才会如此问我。”
裴钱笑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回头自己告诉师父答案。”
朱敛缓缓道:“出拳的自由,兴许是不大。但是人生在世,言语无忌的自由,烧饭做菜的自由,如何挣钱如何花钱的自由,低头翻书、抬头赏景的自由,与好友下棋不求胜负的自由,看着晚辈一天一天成长的自由,哪个不是自由。”
裴钱问道:“那个王光景怎么办?”
朱敛说道:“于禄和谢谢两人已经与书院茅山主告假,最近两年,会一起游历莲藕福地,到时候让王光景带路就是了。”
裴钱好奇道:“李槐没凑这个热闹?”
朱敛摇头道:“按照大风兄弟的说法,李槐要是出马,估计莲藕福地的修道之人,就别想有什么大机缘了。”
裴钱有个想法,但是没敢说。
朱敛问道:“是想要去北俱芦洲狮子峰,找李槐他父亲?”
裴钱点点头,“顾前辈已经不在世上,但是李叔叔拳法一样很高,又教过师父,我就想去那边练拳。刚好李槐也想去那边看他爹娘和姐姐。”
朱敛想了想,“可以。”
裴钱坐在屋檐边缘,有些失落,“只是这种事情,本来应该师父点头答应才行的。”
朱敛蹲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如果少爷在这边,肯定会答应你。”
大街之上,跑来一个小扁担挑起两袋瓜子的小姑娘,朱敛哭笑不得道:“你们是想把瓜子当饭吃啊。”
裴钱向前一跃,落在大街上。
周米粒跑来的路上,小心翼翼绕过那个躺在地上的王光景,她一直让自己背对着昏死过去的王光景,我没瞅你你也没看见我,大家都是闯荡江湖的,井水不犯河水,走过了那个瞌睡汉,周米粒立即加快步伐,小扁担晃荡着两只小麻袋,一个站定,伸手扶住两袋子,轻声问道:“老厨子,我远远瞧见裴钱跟人家唠嗑呢,你咋个动手了,偷袭啊,不讲究嘞,下次打声招呼再打,不然传到江湖上不好听。我先磕把瓜子,壮胆儿嚷嚷几嗓子,把那人喊醒,你再来过?”
朱敛学那小姑娘言语,点头笑道:“阔以啊,我看中。”
朱敛先前出手极其轻巧,所以那个王光景其实在周米粒经过的时候,就已经醒来,这会儿他耳尖,听着了小姑娘听上去很讲良心其实半点没道理的言语,这位在亲王府既是客卿又是幕后军师的年轻神仙,差点没落泪。
裴钱拧住周米粒脸颊,一扯,周米粒立即歪头踮脚跟,轻轻拍打着裴钱的手指,含糊不清道:“么得这必要,么得必要了。”
朱敛一跺脚。
那王光景整个人身躯随之一弹起,再不敢装睡,站定后,战战兢兢道:“拜见老神仙。”
朱敛点点头,神色和蔼,伸手一拍。
打得那个王光景直接落在大街最尽头。
朱敛笑道:“这一拳下去,胆子就该小了。”
朱敛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可惜早年相逢之时,丁婴还是个小娃儿,等我好不容易回来,人又没了。不然倒是可以教他怎么当晚辈。”
并非一个武疯子说痴话。
其实丁婴后来的所作所为,大致上还是走朱敛的老路。朱敛更早时候,就已经在甲子之约当中,一人战九人,当时天下十人的榜上宗师,被朱敛一人杀了大半。朱敛之所以没杀丁婴,不过是自认飞升希望渺茫,那一刻更觉得飞升意思好像也不大,便故意送给勉强顺眼的丁婴一颗大好头颅,和与之对应的武运罢了。可以说丁婴有后来的大道成就,无论是武学成就,还是心性成长,一半功劳,皆在朱敛。
而朱敛在世之时。
这座天下,文有第一,武无第二。
裴钱说道:“咱们回去?”
朱敛点头道:“嗑完一麻袋瓜子再说,不然估计暖树得念叨你们买太多。”
回了那栋宅子,裴钱询问如何破开六境瓶颈、以及在北俱芦洲如何对待武运的事宜。
周米粒在旁提醒裴钱,连那七境、八境瓶颈都一并问了。
裴钱瞪了一眼,“心急能吃着热豆腐?”
周米粒有些犯迷糊,再滚。烫的豆腐,不都是一口的事儿?
朱敛还是与裴钱说了些注意事项。
在那之后,朱敛很快就返回落魄山。
裴钱说要做完几件事情,去了趟曹晴朗的祖宅,和小米粒一起帮着收拾了宅子。然后带着小米粒去吃了白河寺夜市上,狠狠吃了顿师父说那又麻又烫的玩意儿,直接帮周米粒点了两份砂锅,吃饱了,一起远远瞥了眼师父曾经借书看的官宦人家藏书楼,与周米粒说比起暖树家乡的那座芝兰楼,矮了好多个小米粒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