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她接下来能够走江,还要归功于袖中那封该死的解契书!
当初双方结契一事,那个命灯孱弱如风烛残年老人的泥瓶巷孤儿,自然半点不知。
不曾想这个家伙,如今竟敢独自解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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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大骊京城一座尚书府第内,一个百岁高龄的老人穿戴好官服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说不去早朝了。
老人换上一身居家衣着,一位老仆手持灯笼,一起去往书房,点燃灯火后,这位吏部老尚书坐在书案前,微笑道:“这都多少年没有潜下心来,去好好读一本书了?”
老人毕竟岁数大了,眼力不济,只得就着灯火,脑袋凑近书籍。
老人突然喃喃自语道:“崔先生还真没有骗人,如今我大骊的读书人,果真再不会只因大骊士子身份,一口大骊官话,便被外乡人轻贱文章诗篇了。”
老人转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夜幕,“只是不晓得我大骊读书人,会不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当年最痛恨的读书人呢?”
京师花木最古者,有关家书屋外的青桐,韩家的藤花,报国寺的牡丹。
关老爷子这些年经常对着自家青桐树上的蛀孔而叹息,有那子孙建议,既然老祖宗如此爱惜青桐,可以请那山上神仙施展术法,结果被关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口一个不肖子孙。唯有嫡玄孙关翳然,与关老爷子一起欣赏青桐,一番言语之后,才让老人稍稍释怀几分。
对着窗外夜幕,老人喟叹一声,“只希望切莫如此啊。读书人还是要讲一讲文人意气和书生风骨的。”
言不过其实,语语有实用,行不过其法,句句莫空谈。
关老爷子突然放下书,起身道:“速速备车早朝去!”
门外老仆提醒道:“老爷先换身官服?”
老爷子大笑道:“穿个屁朝服,老夫今儿要在大骊史书上留下一笔,春嘉六年开春,吏部尚书某某某,老来多健忘,身穿儒衫参加早朝,于礼大不合,被拦阻门外,春寒料峭,老尚书孤苦伶仃,在门外冻若鹌鹑,哈哈哈,有趣有趣……”
老仆补了一句,“老爷那就袖里藏些吃食?挨冻是自找的,挨饿就免了吧。饥寒交迫,老爷你这把身子骨,真扛不住的。”
老爷子嘿嘿而笑,“妙也!”
一位青衫老儒士站在大骊京城的墙头上。
身后是灯火依稀亮起的大骊京城,眼前是许多等待京城的各色人,各地商贾,游学士子,江湖武夫,夹杂其中的山上修士……
国师崔瀺回头望一眼城内灯火处,自他担任国师以来,这座京城,无论白昼,百余年来,灯火便不曾断绝一瞬,一城之内,总有那么一盏灯火亮着。
要归功于富贵人家的灯火辉煌,大小道观寺庙的长明灯,深夜点灯寒窗苦读的陋巷士子……
崔瀺转过头,望向城外,有那搓手呵气取暖的商贾,有那蜷缩在车上打盹的,有那相约同行游历大骊京城的外乡书生,随着天渐明,走下雇佣的马车,一起对着城头指指点点,还有富贵人家的车马,一些稚童被吵醒后,嚷着憋不住了,让妇人家眷们揪心不已。
崔瀺独自站在城头上,大骊巡游城头的士卒,铁甲铮铮作响,来到国师身后又远去。
崔瀺希望每一个入城之人,尤其是那些年轻人,入城之前,眼睛里都能够带着光亮。
志向,野心,欲望。
钱财,富贵,功名,美人,醇酒,机缘。
各凭本事,我大骊京城应有尽有,诸君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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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羡阳再次悄无声息从南婆娑洲返回家乡,这一次是留下就不走了,因为在神秀山祖师堂,因为龙泉剑宗是在阮邛手上开宗立派,所以并未悬挂祖宗挂像,刘羡阳只需烧香。
龙泉剑宗没有兴师动众地举办开峰仪式,一切从简,连半个娘家的风雪庙都没有打招呼。
又不是那个想钱想疯了的披云山。
阮邛就只是将北边的徐小桥和谢灵喊回山头,拉上董谷这几位最早的嫡传弟子,一起吃了顿家常饭。
阮邛,阮秀,董谷,徐小桥,谢灵,刘羡阳,就六位。
刘羡阳不在山中修行,也不去大骊京城以北的新地盘,只是去了龙须河畔的铁匠铺子,徐小桥离开那处之后,那边就渐渐荒废弃用。
而刘羡阳也不见得如何修行,龙泉剑宗并未对外宣称他的宗门嫡传身份,所以刘羡阳每天就是四处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