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起正阳山、清风城依旧还是宗门候补,至今尚未真正落地生根,龙泉剑宗确实可谓大骊宋氏当之无愧的心头好。
董谷和徐小桥、谢灵一起御风落地,但是阮秀却没有露面,董谷说师姐在石崖那边散心,等会儿再散步过来。
在规矩森严的宗门谱牒上,董谷是阮邛的开山大弟子,不知为何,阮秀的名字,始终没有载入其中,但是龙泉剑宗嫡传和再传弟子,都习惯将阮秀视为大师姐,当然那个谢灵,喜欢称呼她为秀秀姐。所以这次开辟下宗,董谷三个,都觉得师父是要让师姐担任下宗宗主。
刘羡阳坐在竹椅上,正在翻看一份山水邸报,看得刘羡阳揪心。所以董谷几个到了铺子后,刘羡阳头也不抬,就只是招招手,示意他们随便坐,反正都是自家地盘。董谷三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就刘羡阳这种都敢跟师父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性子,若是对他们殷勤客气了,肯定就是这家伙憋着坏。
徐小桥瞥了眼刘羡阳手中邸报,忍着笑。
董谷以心声与师弟谢灵提醒道:“你悠着点,羡阳等会儿肯定要拿你开刀。”
说来就来,刘羡阳抬起头,望向那个小模样还挺水灵的谢师弟,眼巴巴问道:“你给了多少钱?”
谢灵愣了一下。
徐小桥解释道:“是问给了山上邸报多少神仙钱,才能跻身榜单,刘师弟好去送钱。”
谢灵笑着没说话,坐在竹椅上,双手轻放膝盖,丰神玉朗,神仙姿容。
在骊珠洞天,小镇土生土长的年轻人,多有好相貌。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除了桃叶巷谢灵,督造官署出身的大渎庙祝林守一,年轻候补十人的杏花巷马苦玄,都是出了名的皮囊出彩,还有归乡一趟却又离乡远游的泥瓶巷顾璨。
当然还有如今成为藩王宋睦的宋集薪,以及福禄街大门户的读书人赵繇,都是在少年时就已经极为英俊。
近期宝瓶洲跟风,山上评选出了自家的年轻十人,年龄必须是四十岁以下,龙泉剑宗嫡传剑修谢灵,就得以跻身其中。
刘羡阳又低下头,眼神呆滞,犹不死心,翻来覆去看那山水邸报,最终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名字,对此骂了一句娘,因为他今年刚好四十一岁。
刘羡阳比陈平安大两岁。年少时与人报年龄,喜欢说虚岁。好像年纪一大,就不再提虚岁,喜欢只讲周岁了。
刘羡阳倒不是有些在意虚名,而是……很在意。
老子辛辛苦苦凭真本事挣来的修为境界,你们这些睁眼瞎,凭啥计较这一两岁的小事?先前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和候补十人两份邸报,都有那第十一人,加上一个刘大爷,不过就是几笔的事情,你们会掉钱啊还是咋的。
不过就阮师傅那脾气,就算刘羡阳符合年龄,估计也会难得拿出大骊王朝首席供奉的身份,帮着压下。
真会如此,刘羡阳倒是真不介意半点,阮师傅别的不说,做人这一块,真挑不出啥不好的。
毕竟刘羡阳所练剑术,太过古怪。按照阮邛的说法,在跻身上五境之前,你刘羡阳别着急出名,反正早晚都有,晚福更好。
说来奇怪,阮邛虽然既有风雪庙这个“娘家”靠山,又以兵家圣人身份,担任大骊宋氏供奉的头把交椅,可事实上阮邛就一直只是玉璞境,当年大骊铁骑南下之前,倒没什么,如今宝瓶洲高人隐士、山巅大佬,水落石出,层出不穷,却依旧几乎无人质疑阮邛的首席供奉头衔,大骊两任皇帝,国师崔瀺,上柱国和巡狩使在内的文武重臣,对此都极其默契,没有任何异议。
山君魏檗,披云山林鹿书院几位正副山长,尤其是陈平安的那座山头,落魄山上下,从老厨子到裴钱,更是谁都见到阮邛都客客气气的,而且绝不敷衍。尤其是那个陈灵均,每次见着了阮邛就跟老鼠见猫差不多。
刘羡阳收起邸报,转头望向那个谢灵,一本正经感慨道:“谢灵,你是剑修,快剑好练慢剑难,以后一定要多坚持啊。”
谢灵点点头,深以为然。
董谷和徐小桥,先看了一眼笑容玩味的刘羡阳,师兄妹两个,再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刘羡阳看着徐小桥,笑嘻嘻问道:“徐师姐想啥呢?”
右手无大拇指的女子笑道:“与刘师弟想法相反吧。”
刘羡阳叹了口气,懒洋洋背靠椅子。
清风城许氏,早年从杏花巷马家手中,买下了一座龙窑窑口。
而那个与一位琼枝峰仙子结为神仙道侣的卢正醇,前些时候还故意衣锦还乡了一趟。
连那宋搬柴都成了大骊藩王,找谁说理去。
阮秀离开石崖,走过石拱桥,在河畔那边缓步走来,谢灵立即起身,去与阮秀闲聊了几句,才远离几步,御风远游。
秀秀姐在来时路上,私底下传授了一门好像全然没有跟脚的剑术给他,让谢灵十分开怀。
秀秀姐虽然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可好像对自己,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事实上,阮秀早就教了董谷一门远古妖族炼体法门,更教了徐小桥一种敕神术和一道炼剑心诀。
至于谢灵这边,阮秀只是在御风途中,无意间想起此事,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太偏心,才随便给了这个心比天高的师弟一门剑术,品秩不高,只不过相对适合谢灵的修行。
董谷和徐小桥也同时告辞离去。
阮秀没坐在那几条竹椅上,而是从屋子里边搬了条凳子落座,轻声道:“恭喜跻身元婴境。”
刘羡阳挠挠头,“没头没脑的,破境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