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混不吝,立即给崔东山手臂掐住脖子,往后拽去,“走,咱哥俩去凉亭那边谈谈心。”
白玄立即哀嚎起来道:“曹师傅救我!”
陈平安拦下崔东山,瞥了眼黄鹤矶那处螺蛳壳道场府邸,对程朝露这帮孩子笑道:“你们先回云笈峰。”
孩子们大摇大摆离开黄鹤矶,先去河边渡口,再去对岸返回云笈峰,无精打采的白玄,在见不着崔东山的地方,立即双手负后,骂骂咧咧,说那个白龙洞小崽子,迟早要挨上小爷一剑。
黄鹤矶那边,姜尚真很快也告辞离去,说是去趟老君山,有位相熟的仙子姐姐在那边逛呢,将一座凉亭让给先生学生两人。
崔东山打了个响指,一座金色雷池一闪而逝,隔绝天地。
陈平安落座后,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是刚好在桐叶洲?”
崔东山小鸡啄米,使劲点头道:“先生你说巧不巧。”
陈平安将信将疑,沉默片刻,环顾四周,轻声道:“见着了你,又觉得是在做梦了。”
崔东山正襟危坐,咧嘴笑道:“是真的,千真万确,没有万一。”
陈平安点点头,望向那一幕春江明月夜,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梦中梦梦复梦,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云烟世界,生灭须臾,如真如幻,但见黄鹤矶头明月当空,教人不觉哑然,无言观水,默对江心一轮月。返神自照,出门横江一大笑,才知道我有明珠一颗,照破山河万朵,不怕大梦一场昙花现,心中栽种道树万年春。
陈平安脱了靴子,盘腿而坐,朝崔东山招招手,然后面朝亭外江水。
崔东山挪了位置,坐在先生一旁,一起眺望远方。
陈平安轻轻拍了拍崔东山的肩膀,问道:“还好吧?”
崔东山点头笑道:“很好。见着了先生,就更好了。”
陈平安轻轻握拳,敲击自己心口,问自己的学生:“还好?”
崔东山还是点头,“也还好。先生呢?”
陈平安一样点头,“也还好。”
陈平安双手撑在膝盖上,“落魄山那边?”
崔东山笑了起来,“那就更更更好了。不然我哪敢第一个来见先生,讨骂挨揍不是?”
沉默片刻,崔东山笑道:“与先生说个好玩的事儿?”
陈平安笑道:“说说看。”
崔东山忍住笑,“有个名叫郑钱的女子武夫,山巅境,在中土神洲和宝瓶洲都闯出了偌大名声,当年战事结束后,找她问拳之人,络绎不绝,然后我就遇到个去问拳的英雄好汉,那哥们才七境,与我信誓旦旦说,打她完全没压力,一拳过后就可以躺地上睡觉,安心等着醒过来,只管找她赔钱要医药费,拳也切磋了,钱也挣着了。”
陈平安一脸疑惑,震惊,然后眼睛里边都是笑意,最后却有些伤感。
陈平安无奈道:“难怪会有人愿意与曹慈问拳四场。”
崔东山嗯了一声,“因为她觉得师父都输了三场,当开山大弟子的,得多输一场,不然会挨板栗,所以明知道打不过,架还是得打。”
陈平安抬起一手,挠挠头,“这样啊。”
沉默片刻,陈平安眯眼笑道:“那我岂不是得连赢曹慈七场才行?至于行不行,总得试试看。看来得走一趟中土神洲了。”
崔东山转过头,“嘛呢嘛呢,这位姐姐怎么偷听我和先生说话?!”
陈平安转过身,姜尚真身边站着一位黄衣女子,刚到没多久,照理说是听不见自己的言语,不过有姜尚真和崔东山这两个在,难说。
陈平安瞥了眼崔东山。
崔东山立即举起双手,“天地良心!”
果不其然,她笑道:“没有多听,就最后那句听着了,要连赢曹慈七场,让人佩服。不是有心偷听,而是你言语之时,武夫气象有点吓人,就一个没忍住。”
她抱拳,“所以在这里先与你道一声歉。”
女子绝美,比一座凉亭还要亭亭玉立了,跟姜尚真站在一起,很般配。
陈平安穿好靴子,起身笑道:“吹牛犯法啊。”
亭外女子,正是蒲山云草堂主人,止境武夫叶芸芸。桐叶洲武道历史上的十大宗师之一,当今武学第二人。
一身宗师磅礴拳意,又是黄衣,很好认。
叶芸芸眼神熠熠,问道:“能否与你切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