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接手鳌头山后,各个府邸的瓜果酒酿,明显都好了不少,尤其是那水八仙,滋味清绝。
文庙这边乐见其成,除了既有的问津渡,文庙建造其余三座临时渡口的开销,都已经回本,还有赚。
刘聚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山上会很快打造出鳌头六景,两个弈棋处,一处是少年姜太公的守擂处,另外一处只等悬挂匾额的凉亭,傅噤,林君璧,郁清卿,都可以拿来宣扬,至于那个蒋龙骧就算了,太跌份,不招客,还容易赶人。
此外还有张文潜领衔的诗词题壁,多达数十人联袂题诗花押,群贤荟萃。有画家老祖师的一幅水陆画,赭红配绿色,色彩绚丽,各色人物五百余位,琳琅满目,各有千秋……以后凡有仙师游历、议事文庙,必然下榻鳌头山。
少年皇帝袁胄,满脸涨红,“可以可以,隐官大人好个渊渟岳峙,光凭剑气,就对那云杪老贼施展了定身术。”
“严大狗腿,捡漏功夫一流!他妈的,竟然给他捡了个飞升境!羡慕死老子了。”
“怎么不打了,云杪小儿,竟敢还有胆子放狠话?隐官大人,一剑戳死他……”
大堂上,刘聚宝几个安安静静看着那幅山水画卷,各有心思,就只有少年在那边聒噪不已。
郁泮水实在忍不了这位皇帝陛下的烦人,说道:“陛下,你不口渴啊?”
柳岁余笑道:“挺好啊,哪里烦人了。”
她早已踢了靴子,盘腿坐在椅子上,没有穿袜,露出一双美如羊脂的脚丫,脚指甲涂抹红脂,十分惹眼。
对面那位玄密王朝的皇帝陛下,跟个初出茅庐的说书先生差不多,关键是感情诚挚,听着很解闷。
少年皇帝学那书上的江湖人,高高抱拳道:“柳姐姐,我们真是一见投缘,如果不嫌弃的话,咱俩可以结为异姓姐弟,欢迎去我家做客!”
柳岁余笑道:“好说。只要俸禄钱足够,别说姐弟,我这黄花大闺女,认个干儿子都没问题。”
袁胄立即不搭腔,碰到高手了,敌不过。
这些个混江湖的姐姐,荤素不忌,到底不是宫中那些木头人可以媲美。
刘聚宝和郁泮水突然对视一眼。
有人身形如虹,直奔鳌头山。
沛阿香疑惑道:“陈平安怎么来鳌头山了?如此兴师动众的,想做什么?”
袁胄白眼道:“这还用想,肯定是揍那个有宿怨的蒋龙骧啊,官场上一般人是烧冷灶,这家伙倒好,猪油蒙心拆冷灶,这下好了吧,把自己老骨头拆散架了吧。不打白不打,打完就跑,搁我是隐官大人,一定把那蒋龙骧打出屎来,再喂给蒋龙骧吃饱!”
刘聚宝挥袖再起一幅山水画卷,正是鳌头山,很快一袭青衫就将那蒋龙骧拽走。
袁胄一拍椅把手,“不愧是隐官大人,处处出人意料!这一手拖狗远游,风采绝伦了。”
少年转头,“郁爷爷,求求你了,帮忙牵线搭桥,与隐官大人好好说一声,来咱们这边,不当国师,就搞个宗门啊,咱们玄密出钱出力出人,什么都好商量的,只要他愿意开口,玄密就敢答应。我这个当皇帝的,去他那宗门挂个记名客卿,都是完全没问题的,到时候隐官的法驾,莅临京城,我再让礼部好好谋划一番,非要来个青史留名的万人空巷,我到时候再亲自为隐官牵马走入宫城,以后佩剑登殿,骑马乘舆,不受宫禁……”
刘幽州说道:“顺上我,我也要当个记名客卿。”
他越看这少年皇帝越顺眼,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逛玄密王朝。
袁胄说道:“刘兄,以后你要是去咱们玄密做买卖,甭管瞧上了什么,从朝廷到地方,山上山下,友情价,一律八折。一口唾沫一颗钉,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了!”
郁泮水揉了揉额头,摊上这么个貌似傻子实则心黑的小崽子,能不头疼吗?
刘聚宝笑道:“我在桐叶洲那边生意摊得有点大,不适合跟陈平安和落魄山走太近,你们玄密王朝,是没有问题的。”
郁泮水摇摇头,不觉得陈平安与玄密王朝缔结盟约,就一定是什么好事。一来容易树大招风。再者近则生怨,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这些老话得听,老话的岁数,总归是大过老人的。
陈平安这个年轻人,只是行事像绣虎,可到底不是真绣虎。
玄密王朝的国势,蒸蒸日上,不用谁来雪中送炭,更无需锦上添花。一切稳步有序,只需按部就班行事,百年之内,就可以提升王朝名次。如果能够抓牢这次攻伐蛮荒的机会,说不定一代人,就可以让玄密王朝坐八争七望六。
郁泮水开始挑刺,“桐叶洲那么个八面漏风的烂摊子,看着处处有钱捡,遍地是机缘,可如果落魄山的下宗选址桐叶洲,与幕后刘氏,说不定就要狭路相逢,双方闹个面红耳赤。你是个讲究人,可是最近几年你们刘氏手底下拢起的那些生意人,鱼龙混杂,挣钱心很凶,就未必讲究了。”
一个家族,一个山头,只要人多了,其实很多时候做事情,就会多余。
比如会担心自己沦为尸位素餐的尴尬境地,要保住屁股底下那个风光的位置,做事挣钱,往往就容易太过用力,就像管着山水邸报的,哪怕是处清水衙门,落笔就往往管不住笔头,就会好心办错事。再有祠堂和祖师堂负责掌律的,冷眼冷脸,看人都是错,会习惯去挑刺,还有那些负责管钱袋子的,就会没事找事,处处刁难自家山头的求财之人……
皑皑洲刘氏家族,就是在这些事情上,一直处理得比外人更好。
大富在命,不在劳身。大贵在时,不在力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