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生熹平一闪而逝,出现在了文庙台阶顶部,这两家伙打架,总不能仗着自己收拾残局,你们俩就真不管不顾愣头青了,拆了身后文庙才罢休。
前来议事、凑热闹的大修士,差不多都已离开文庙地界,各回各家,各有各忙。
所以事后不少山巅修士,都很遗憾错过了今夜的这场热闹。哪里能想到,议事结束之后,除了那几个云波诡谲的山上阴谋算计,让人心悸,只会让人更加脚步匆忙,一些个自认境界还不高的上五境修士,只会催促渡船加紧离开是
非之地,不曾想还会有这么个天大热闹可看?会来这么一场被后世赞誉为“青白之争”的问拳?
白衣曹,青衫陈。
两位年轻大宗师,竟然将功德林和文庙作为问拳处,拳出如龙,气势如虹。
经生熹平虽然小有怨气,只是不耽误这位无境之人欣赏这场问拳的时候,坐在台阶上,拎出了一壶酒。
毕竟能够这么近距离看拳,独此一份,机会难得。文庙议事结束,就关了大门,功德林里边,除了老秀才那拨人,其余几位需要暂留几天的儒家圣贤,也还是离着有点远。至于四处渡口,泮水县城、鸳鸯渚等地的山水神
灵和练气士,哪怕是一位仙人、或是山君湖君察觉到此地迹象,遥遥掌观山河,都不用经生熹平刻意遮掩,就会看不真切,曹慈和陈平安双方拳意流散使然。
文庙广场上。
一道白虹,一抹青光,因为双方出拳、身形转移太快,交织出一大片的青白光线。一位玉璞境剑修倾力出剑,也只能斩开些许痕迹的白玉广场,都不知道这两个武夫是怎么出的拳,竟然变得处处裂缝,这还不算专门砸拳在地,经生熹平看得啧啧称奇不
已,以此佐酒,喝得极有滋味,天底下的十境武夫,都这么气力大如龙象吗?
如此说来,先前邵元王朝的林君璧,醉醺醺躺在台阶上睡觉,比起这两个武夫,真不算什么失礼的事情。
曹慈出拳,仙气缥缈。挨拳不多,即便白衣被一袭青衫砸中,多是立即就被卸去拳意,不过曹慈偶尔踉跄几步,很正常。
陈平安出拳也不差,气魄极大,至于挨拳,挺稳当。
竟是一次都没有摔地上起不来的场景,或指或掌或手肘一个撑地就能起身。
而且熹平逐渐得出个结论,陈平安这家伙有点无赖啊,轻拳无所谓,砸曹慈身上哪里都成,一有机会,只要拳重,拳拳朝曹慈面门去。
所以等到双方拉开距离,几乎同时吐出一口浊气和淤血,各自再迅速互换一口纯粹真气。
陈平安衣衫褴褛,浑身浴血,不过等到站定后,纹丝不动,呼吸沉稳。
曹慈则是鼻青脸肿,满脸血污。
曹慈伸手抹了把脸,气笑道:“你是不是有病?!”
一门心思打人打脸,好玩吗?
陈平安以拳意罡气轻轻一震衣衫,满身鲜血如花开,怒道:“你管我?!”
老子不得帮开山大弟子找回场子?
凉亭内,老秀才忧心忡忡,心疼不已,问道:“君倩,差不多了吧?”
刘十六摇摇头,“对双方来说,刚刚……热手吧。曹慈许多自创拳招,还有不少瑕疵,也需要拿小师弟当磨石。”左右点头道:“陈平安与人对敌,擅长避重就轻,所以才能够在战场上以伤换命,想要某天赢过曹慈,就必须要先熟悉曹慈的拳路,曹慈好像在不论什么拳招、追求几拳十
数拳叠为一拳的圆满拳意,力求最终一拳不落空、就能分出胜负和生死的某种幽玄境界,所以正好,各取所需。”
因为双方问拳动静太大,李宝瓶,李槐和郑又乾,都赶来了凉亭这边。
李槐看得满头汗水,果然习武练拳这种事情,根本不适合自己,还是读书好啊。
郑又乾听说过曹慈,也是个在两洲战场杀妖如麻的家伙。
郑又乾都不忍心去看小师叔了,与刘十六颤声问道:“师父,小师叔不疼吗?”
刘十六笑道:“那份伤势落在别人身上,早就可以满地打滚了,你小师叔,就还好。”
说完这句话,刘十六就立即抬起双手,果不其然,刚好接住了先生的巴掌。左右神色淡然道:“简单来说,曹慈在追求问拳只是一拳的武学境界。你们小师叔,则需要找出一种熟悉、适应继而破解曹慈这种无敌之境雏形的方法。如果说得再悬乎一
点……”
李宝瓶好像从左师伯这边接了话,自言自语道:“小师叔和曹慈他们……还是身前无人。”
左右眼神欣慰,有了些笑意,“宝瓶此言极准,一语中的。”
故而问拳双方,两人身前真正所站之人,其实是一个未来的曹慈,一个以后的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