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监副,不妥当。
不过陈平安更多心思,还是放在了那个“神清气爽”的青年修士身上。
关于京城钦天监,崔东山专门提到过这位在大骊朝野籍籍无名的袁先生,给了一个很高的评价:神清气爽,志趣飘然,满坐风生,精彩惊人。
用裴钱小时候的话说,就是让大白鹅夸人好,那就是暖树姐姐睡懒觉,太阳打西边出来,狗嘴里吐出象牙。
马监副回礼道:“见过陈先生。”
约莫是暗示你陈平安如今不是隐官,回了家乡,就是文圣一脉的读书人了。
袁天风倒是对陈平安称呼为陈山主。
马监副看了眼陈平安腋下的几本书籍,只是没说什么。
好个不请自来,不告而取,不辞而别。
所幸那几本书,都不算太过贵重,再者钦天监内珍藏的一众孤本善本,有两个由文运凝聚而成的书香精魅,专门负责帮忙传承。
何况钦天监真正秘不示人的禁书,也不在书楼里放着。哪怕是他这个监副,想要查阅,都得其余两位点头答应才行,翻了哪本书,都会记录在册。
以陈平安如今这份好似“从天而降”的境界和道法,其实不难找到阵法痕迹,甚至拿了书,往返一趟,一样注定无人知晓。
袁天风笑问道:“陈山主,信命吗?”
陈平安毫不犹豫点头笑道:“当然信。”
袁天风蓦然作手持拂子画圆相,再以拂子作当中劈开状,“这般?”
陈平安摇摇头,抬起一手,双指并拢,同样是画一圆,却没有完全衔接,然后就像稍稍偏移轨迹,只是那条线,并未就此延伸出去。
袁天风点点头。
一旁的监副大人抚须而笑。至于我到底懂不懂,你们两位尽管猜去。
陈平安以心声问道:“袁先生是在潜心研究如何对付化外天魔?”
袁天风没有否认此事,略显无奈道:“斗量大海,难如登天。”
袁天风好像有点后知后觉,直到此刻才问道:“陈山主听说过我?”
陈平安点头道:“师兄很看重袁先生。”
袁天风却没有太在意,只是问道:“陈山主精通术算一道?”
陈平安笑道:“越看越头疼,但是拿来打发光阴还不错。”
袁天风遗憾道:“其实术算一途,应该纳入大骊科举的,比例还不能小了。听说崔国师曾经有此意,可惜最后未能推行开来。”
陈平安欲言又止。
袁天风疑惑道:“陈山主是有异议?还是认同我的看法?”
陈平安连忙摆手笑道:“虽说我决定不了科举,但我是肯定不敢点这个头的。”
抽出一本书籍,轻敲脑袋,陈平安说道:“如果真要纳入科举,肯定就不止我一人头疼了,甚至可以想象,整个天下的读书人,对着这些术算书籍,一边挠头,一边跳脚骂人。”
袁天风大笑起来。
这位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说话还是很风趣的。
马监副唏嘘不已,外人好啊,可以在这边谈笑风生。
陈平安告辞离去,身形一闪而逝。
袁天风笑道:“不问问看何时还书?”
马监副笑着没说话,还什么还。
陈平安现身在小巷那边,发现刘袈不在,就跟赵端明聊了几句,才知道刘老仙师之前又拦了一位老夫子。
小镇龙窑那边,中年僧人默念一句此心犹如斩春风。
蛮荒天下,联袂远游的数位剑修,头戴一顶莲花冠的那位居中之人,说道:“去托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