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这种事情,是唯一一个不用别人教的学问。可能唯一比吃苦更苦的事情,就是等不到一个苦尽甘来。
赊月听着这些年月不算久远的旧黄历,
刘羡阳笑道:“不用觉得是些多大的事情,说来说去,相较于山上修行,可不就是些小巷子里的鸡屎狗粪,年年有,家家有。你也别觉得陈平安是因为经历了这些,才变成个闷葫芦,听泥瓶巷附近的街坊邻居说过,那家伙打小就话不多,老人们的记忆里边,说法很多,各有不同,唯一差不多的说法,就是那小子的一双眼睛,从小就很亮堂。”
赊月默念了一遍“亮堂”这个说法,然后点头道:“是个很好的说法唉。”
刘羡阳洋洋得意道:“我这家乡老话多了去。”
赊月疑惑道:“亮堂好像不是你们小镇独有的乡语了吧?”
刘羡阳笑道:“那余姑娘就当是好了。”
之后刘羡阳就开始闭眼打瞌睡。
赊月则去河边了,她就怕小镇这边也有人一样喜欢砸石头偷鸭子啊。
之后有一天,龙泉剑宗的祖师堂都搬迁了,阮邛难得回这边一趟,赊月刚好站在河边散步。
赊月试探性问道:“阮师傅,要不要吃老鸭笋干煲?”
她突然腼腆一笑,既心疼自己精心饲养的那群鸭子,又难为情,“也不老哈。”
心中默默祈祷阮师傅你客气点,见外些,可千万别点这个头啊。
阮邛才记起来时路上,临近铁匠铺子这边的龙须河里边,好像多了一群欢快凫水的鸭子。
男人脸上难得有点笑意,摇摇头。
阮师傅一摇头,赊月反而就良心不安了,罢了罢了,都交给刘羡阳好去处置了,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等那锅热气腾腾的老鸭笋干煲端上桌,她再下筷子好了。
阮邛问道:“刘羡阳呢?”
赊月眨了眨眼睛,她不好与阮师傅扯谎,那就装傻呢。
阮邛无奈道:“我找他有事。”
赊月好像临时记起来刘羡阳去哪了,说道:“不晓得唉,他只说了一句‘乡邻有斗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就跑去小镇那边了,应该是忙正事去了吧,毕竟是个读书人嘛。”
阮邛这才遥遥看了几眼小镇,在一处街巷,有俩老娘们在挠脸扯头发。
刘羡阳就跟一拨青壮男子、屁大孩子蹲一起嗑瓜子,看热闹。
都说人一长大,故乡就小。
还说常去的地方没风景。
只是在刘羡阳这边,没这些说法。
赊月问道:“我帮忙把他喊回来?”
“不用,事情不急。”阮邛摆摆手,屋檐下边搁了两张竹椅,阮邛还是去屋子里边搬了长凳出来。
赊月还是以心声提醒刘羡阳赶紧回来。
刘羡阳立即屁颠屁颠从拱桥那边小跑而回,可惜可惜,只差一点,两个婆姨就要相互撕扯衣服了。
等到刘羡阳落座后,赊月已经回了屋子。
阮邛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刘羡阳。”
刘羡阳疑惑道:“嗯?”
阮铁匠今天有点古怪啊,咋的,如此想念自己这个小弟子了?以至于来这边就为了喊个名字?
阮邛继续沉默起来。
刘羡阳就递过去一壶酒,
阮邛没有拒绝,接过酒壶,老男人开始喝闷酒。
刘羡阳自己没有喝酒,双手笼袖,抬起脚,两只鞋子轻轻相互磕碰。
阮邛突然说道:“如果当年我不拦着他们俩,现在会不会好点?”
刘羡阳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