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露使劲点头,“晓得!”
陈平安笑问道:“什么事情是不该说的?”
于斜回哀叹一声,“小厨子偷偷喜欢纳兰玉牒呢。”
程朝露瞬间目瞪口呆。
陈平安咦了一声,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程朝露喜欢姚小妍呢。”
拿起手中并拢的油纸伞,拍打掌心,陈平安自顾自点头道:“是了是了,难怪会花钱跟纳兰玉牒买书,原来是故意套近乎,程朝露你小子可以啊,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悟性,以后不愁找不到媳妇。”
程朝露涨红了脸,根本不是这回事啊。
纳兰玉牒那个小财迷,确实是有个好习惯,隐官大人说的那些金玉良言,她都会一句一字抄录下来,程朝露担心自己会遗漏拳理,就需要经常跟她借阅“档案”,每看一页都要花钱,其实一页也没几个字,经常就只有一句话,纳兰玉牒还专门给程朝露捣鼓出了一本账簿,算利息的那种。
于斜回在一旁捧腹大笑。
于斜回笑过之后,小声道:“隐官大人,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肯定会很快跻身洞府境,不会比孙春王和白玄慢太多的。”
程朝露见歇会儿都立下军令状了,只得跟着说道:“隐官大人,我争取不垫底。”
其实要说心里话,反正九个同龄人里边,怎么都会有个垫底的,是自己也不差啊。
何况隐官大人早就说了,笨人修行就有笨法子。
陈平安笑道:“天底下最难学问在努力,天底下最简单学问在结果。”
于斜回点点头。
然后陈平安眨眨眼,转头打趣小胖子,“这句话,回头记得说给纳兰玉牒听啊,这不就有跟她聊天的机会了,别谢我。”
于斜回又开始捧腹大笑。
程朝露叹了口气,要是被纳兰玉牒晓得了,自己会被打个半死吧。
陈平安从袖中拿出四本书,一人两本。其中两部《剑术正经》,一部《撼山拳谱》,当然都是手抄摹本,拳谱是给程朝露的,此外还有一本册子,则是给于斜回的,陈平安也没有心声言语,开口笑道:“于斜回,这本册子,记得好好保存,不要轻易给外人看,书上内容,不一定有用,你就当看杂书好了。”
于斜回的本命飞剑,恰好就是名为“破字令”。
因为夜航船的关系,在文庙那边,陈平安对此专门翻了些书籍,有些心得,就拣选内容,记录成册。
两个孩子郑重其事双手接过书籍后,与隐官大人道谢。
陈平安伸出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于斜回将两册书放入怀中后,突然小声道:“隐官大人,听说你在江湖上认识了茫茫多的红颜知己。”
陈平安心一紧,面不改色,微笑问道:“听谁说的?”
于斜回说道:“白玄啊,还能是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程朝露可以作证。”
小胖子开始装傻。
大概除了那个孙春王,谁都有点怵白玄。
之前在落魄山的藩属山头拜剑台那边,白玄大爷对待练剑,是当真半点不上心的,倒是练拳比程朝露还卖力,经常念叨一番口头禅,“我白玄大爷还需要练剑吗,是跟着隐官大人来这边当神仙的吗?当然不能够,我是学拳来了,省得以后混江湖,说我一个练剑修仙的,欺负他们舞枪弄棒打熬体魄的。”
偏偏白玄修行惫懒至极,炼剑速度却极快,所以就喜欢每天双手负后,走门串户,“好为人师”,为其他人指点修行,问题是白玄的三言两语,往往一语中的,还真有用。
陈平安笑道:“好的,回头我就跟白玄好好聊聊。”
最后一大两小,三位剑修,一起在栏杆旁眺望远处风景。
雨后天晴,气象一新。
大地河川,仿佛无主之物。雨后江山,好似金铁铸成。
风鸢渡船上边,除了意气风发的二管事贾晟,每天只知道埋头算账的账房张嘉贞,还有无所事事的掌律长命,反而是她的嫡传弟子,小算盘纳兰玉牒,在账房那边真能帮上忙,给张嘉贞打下手,记账算账,有板有眼。
当然最百无聊赖的那个,肯定是名义上为风鸢渡船保驾护航的米大剑仙了。
一来二去,米裕倒是跟柴芜这个小姑娘混得挺熟,她好像钟情于云里来雾里去的渡船生活,没有在仙都山那边落脚,反而一直留在了渡船上边,修行之余,就趴在窗台那边看看风景,或是绕着船头船尾走几圈。
小姑娘独自喝酒,那是极有大家风范的。
跟她的修行一样,没人教,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