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新任南海水君,会掌管南婆娑洲,西南扶摇洲。
所以陈平安想要缝补三洲山河,真正需要打交道的,除了稚圭这个旧邻居,还有之前担任皎月湖水君的李邺侯,先前在功德林见过一面,是恭贺自己先生恢复文庙身份的贵客之一。
因为山海宗的那份山水邸报,估计如今所有山巅修士,都已经知晓陈平安获得了一份蛮荒天下的曳落河水运。
说不定那位新任南海水君,很快就会秘密派遣使者,主动登门,甚至有可能李邺侯会抽空,亲自拜访落魄山。
崔东山笑嘻嘻问那老妪:“尴尬不尴尬?”
老妪笑容牵强。
确实尴尬至极,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若是按照桐叶洲的某个山上谚语,这就叫闹了个“姜尚真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她哪里想得到这位深藏不露的陈剑仙,不但是剑气长城的隐官大人,而且竟然与那条真龙,当了多年的隔壁邻居。
先前那半炷香内,王朱陪着她走了一路,甚至帮着老妪挑选出了几件水法至宝,不收?裘渎哪里敢不收下。
陈平安笑着宽慰道:“老嬷嬷不用觉得别扭,一些个属于人之常情的误会,说开了就是,不必因此心生芥蒂。”
很多难以释怀的事情,今日之心心念念,来年不过付诸一笑。
老妪稍稍宽心几分,“陈剑仙大人有大量,先前确是老身眼皮子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落个贻笑大方的下场,是老身咎由自取。”
裘渎已经打定主意,改变来时的初衷,为了醋醋,也没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既然知晓了身边这位陈剑仙的真实身份,那还含糊什么?老妪便趁热打铁道:“陈剑仙,这趟跟随叶山主拜访仙都山,本就是奔着醋醋的前程而来,哪怕崔宗主不邀请,老身也会死皮赖脸跟着叶山主同行,不敢奢望醋醋成为陈剑仙的嫡传弟子,只求在仙都山祖师堂的金玉谱牒上边,醋醋有个名字。”
什么客卿,小家子气了。
至于那位东海水君,仍是世间唯一一条真龙的王朱,老妪算是嚼出些余味了。
她与身边这位风神、法度皆是出类拔萃的青衫剑仙,多年邻居,两人之间,很有故事!
小陌微笑,以心声与自家公子泄露天机。
在小陌这边,飞升境之下的修士,最好别想心事。
所以陈平安直截了当道:“说实话,就算老嬷嬷敢将醋醋姑娘送往仙都山修行,我也不敢收啊。”
之前在那江畔那座定婚店内,少女都敢胡乱将自己跟黄衣芸牵红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实在是太过跳脱了。
说难听点,小姑娘就是个做事情顾头不顾腚的主儿。
裘渎小心翼翼瞥了眼青衫剑仙。
没来由想起一事,老妪便有几分心虚。
醋醋这个小妮子,确实喜欢乱点鸳鸯谱。
不单单是之前偷偷为陈平安和叶芸芸牵红线,事实上就在今年,就碰到了两位外乡人,一个老儒士,一个木讷汉子,游历敕鳞江,期间他们在茶棚歇脚,醋醋差点就闯祸了。
崔东山小声道:“先生,我敢收啊。”
自家上宗,那叫一个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剑仙如云,宗师如雨。
可我这下宗草创之初,急需人才啊。那个小姑娘,按照小陌的说法,是远古月户出身,虽说血缘淡薄,可是修道资质,确实不错,“有望玉璞”。
有望玉璞,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元婴地仙了,可千万别不把地仙当神仙,在太平岁月里,地仙修士,往往就是一座宗门在山外的招牌,而且还是块金字招牌,就像黄衣芸的那座蒲山云草堂,叶芸芸真会管事?还不是掌律檀溶、弟子薛怀这些人在外奔波,忙前忙后。
再说了,这条老虬,有一点好,护短!
与自家门风,可不就是天然契合了?
陈平安斜眼望去。
崔东山立即改口道:“先生说得对!”
等到一行人返回仙都山密雪峰,叶芸芸就立即找到陈平安,说双方师徒,能否各自问拳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