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会儿御江水神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陈灵均也只是心情黯然,没多说什么。
御江水神一离开小镇,陈灵均就硬着头皮先去了趟披云山。
回了落魄山,就蹲地上捡瓜子吃。在暖树这个好像突然开窍的笨妮子那边,陈灵均当然说自己没有给钱。
只是之前在披云山,魏檗说话就难听了,不帮就不帮,还喜欢扯些有的没的,半点不仗义,说了句让陈灵均心里顶难受的话。
大致意思是骂陈灵均,那御江水神,把你当傻子,你就把傻子当得这么开心?
哪怕时隔多年,一想到这句混账话,陈灵均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当年确实是自己没能帮上水神兄弟,御江最终还是没能兼并那几条江河,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趟衣锦还乡的故地重游都没有。
陈灵均喝了一大口闷酒,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年在御江,没亏待过他陈灵均。
没理由自己混得好了,就不认以前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这次水神兄弟,来落魄山找自己,是不是有事相求,自己又能不能帮忙办成。
也愁,愁也。
所幸手边有酒眼前有友。
离着申时还有小半个时辰,陈灵均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在山门口等那御江水神兄弟,而是与仙尉告辞一声,说自己要去红烛镇那边接朋友。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陈灵均从红烛镇那边御风返回,飘然落地,两只袖子甩得飞起,大摇大摆走向山门口,扯开嗓门与那坐在竹椅上的看门的仙尉老弟大笑道:“我这水神兄弟,傻了吧唧的,浪费那么多的官场香火情,走这么远的路,你猜怎么着,就只是找我喝酒呢!”
仙尉懒洋洋靠着椅背,晒着冬末的温煦眼光,使劲点头,竖起大拇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毕竟是景清老哥的朋友嘛,下次有机会,帮我引荐引荐。”
如此一来,自己将来去御剑那边游历,不得蹭几顿好酒好肉?
仙尉如今算是摸清楚陈灵均的脾气了,夸他的朋友,比夸他更管用。
陈灵均大手一挥,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边,伸长双腿,抱着后脑勺,满脸灿烂笑意,“屁大事,恁废话。”
其实曾经私底下问过老爷,说将来御江水神哪天来落魄山做客了,自己能不能带着朋友逛逛落魄山。
老爷当时笑着说当然没问题啊,除了竹楼和霁色峰祖师堂之外,都是可以的,祖山霁色峰的山顶风景就不错,你一定要带他去,回头你可以跟暖树招呼一声,帮你们俩备些瓜果点心,就说是我说的。
只是老爷还说了,不如哪天我在山上的时候,你们俩约个时间,让我这个山主来做东,请他喝顿酒好了。
今儿老爷凑巧不在山上,在桐叶洲那边忙大事呢。
陈灵均到底担心老厨子和暖树会嫌烦,便没好意思带着御江水神登上落魄山。
如果自家老爷就在山上,看他还去不去红烛镇,只在那边找个酒楼喝酒?
不过让老爷亲自请人喝酒就算了。
所以陈灵均就一直没与御江水神约酒。
陈灵均不愿意让老爷喝这种应酬酒水,自己的朋友,毕竟不是老爷的朋友,没那必要。
自己毕竟是最早跟着老爷来这落魄山的,最知道老爷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和不容易,自己的面子可以半点不值钱,但是老爷的面子,必须很值钱。
朱敛坐在坐在台阶顶部,山君魏檗站在一旁,一起看着山门口那个眉眼飞扬的小傻子。
魏檗赶在陈灵均之前,就找到了那个飞剑传信落魄山的御江水神。
其实是山主陈平安的授意。
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说如果他刚好不在山上的时候,那位御剑水神再来找陈灵均,如果真的只是喝酒,很好,就让陈灵均逛过了落魄山,再去披云山那边喝顿酒都没问题,让朱敛与魏檗打声招呼,就说是自己答应陈灵均的。可如果又是让陈灵均帮忙,那么飞剑传信到落魄山后,朱敛就第一时间通知魏檗,劳烦魏山君去堵门,能帮忙就尽量帮忙,需要折算成神仙钱的,不用跟落魄山客气,就当是亲兄弟明算账了。
但是得好好提醒那位御江水神一句了,下不为例。
魏檗好奇问道:“如果御江水神今天不开这个口?陈平安真会在山上请他喝酒?”
朱敛笑道:“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家公子对这个陈大爷,其实都快宠到天上去了。既然陈灵均傻,公子也就陪着一起傻了。”
不然也不会故意将落魄山左护法位置空悬多年。
只说陈灵均去北俱芦洲的那趟大渎走江,就耗费了自家公子多少心思?用崔东山的话说,就是恨不得在哪里上茅厕都给仔细标注出来了。
朱敛抬起手,轻轻呵了口气,笑问道:“帮了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