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变换身份,变成了两位游历访友的文人雅士。
那个朋友家宅附近,传闻有一处荒废多年的鬼宅,每到夜间,粉壁之上,皆是累累白骨,面目狰狞。
有个商贾私底下与官府胥吏通气,捡了个空子,在房契上边动了手脚,将那宅子变为私有,结果成了一颗烫手山芋。
请道士登坛做法,高僧说法,都不成事,反而被鬼物戏弄,笑言“有道之人,技止此乎?”
后来陈平安他们的那个“朋友”不信邪,自认为是饱读圣贤书的正人君子,又是官员,何惧此物,便携带几本圣贤书籍、腰悬一枚官印,要在那边过夜,结果被吓得差点魂魄离窍,不到一炷香功夫,就狼狈逃回,以至于一病不起,修养了十数天才见好转,见到了两位挚友,只说那厉鬼作祟得厉害,真不知道天底下有谁能够降服了。
陈平安便带着小陌在夜幕中去往鬼宅,闲庭信步,墙壁之上的恐怖异象,还有那些渗人的动静声响,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陌手持行山杖,一手负后,突然瞪大眼睛,去与墙壁上一副满是血污的嘴脸对视,后者仿佛反而被这家伙吓了一跳,小陌这才转头,笑问道:“公子,怎么办?在这边我们的剑术神通,明摆着都用不上,还怎么降妖除魔?难不成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花钱从那商贾手中买下地契,咱们再往大门上边贴个封条?”
陈平安背靠廊柱,双臂环胸,看着墙壁,微笑道:“天下之道,阴阳有别,幽明殊途,庸人自扰。只要能够敬鬼神而远之,就都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墙壁那边传出幽幽叹息一声,一头彩衣女子,云鬟靓妆,袅袅婷婷走出墙壁,飘然落地,“先生此语,足慰人心。”
那女鬼突然笑颜如花,“那就容奴婢带公子你们去往一处百花胜地。”
墙壁上开一门,女子率先步入其中,转头招手。
小陌忍不住问道:“如此弯绕,所欲何为?”
那位道友,一直摆弄这些小伎俩,图个什么。
陈平安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就当是一场路边看花的游历好了。”
陈平安差点误以为是到了百花福地。
一路上奇花异草,与那相伴而立的女子,种种风韵,不一而足。
最后来到一座华美大殿,殿外有少女好似唱名,报上了陈平安他们这两位“人间文士”的名字。
那少女年仅十四五,身姿纤细,弱不禁风,举步姗姗,疑骨节自鸣。
陈平安带着小陌跨过门槛后,望见殿上夫人高坐,凤仪绰约,头戴翠翘冠,如后妃状。
殿内侍女十数位,皆国色美人。
结果那位高坐主位的夫人,说你们二人都是才学之士,她便开始索求唱和诗。
陈平安只是饮酒,是一种所谓的百花膏,一听说要诗词酬唱,就让小陌代劳了。
好家伙,小陌半点不怯场,举杯起身,直接给了数十首吟唱花草的应景诗文,而且全是小陌东拼西凑而来的集句诗。
听得陈平安低头扶额,不敢见人。
那些女子倒是很捧场,一惊一乍的,似乎被小陌的才学所折服。
最后还真就算小陌帮着蒙混过关了。
两人手中都还拿着酒杯,小陌笑道:“总觉得意犹未尽。”
陈平安将手中那只脂粉气略重的酒杯丢给小陌,再拍了拍小陌的肩膀,“以后多与人问剑,少跟人斗诗。”
已经置身于一处市井闹市,有老者挑担卖花,白白红红,甚是可爱。日色暄暖时分,老人卸下肩上的担子,取出一把扇子,扇动清风,哪怕不说老人是个彩色人物,只说手中折扇,确实不像个村汉手中物,扇面之上,是一首诗。字迹娟秀,字字是美人幽思,扇面末尾有落款。
陈平安再次重重拍了拍小陌的肩膀。
小陌一脸疑惑。
陈平安笑眯眯道:“不是说意犹未尽吗?巧了,背了那么多的书籍内容,一肚子的学问,货真价实的学富万车,接下来正是用武之地。”
小陌满脸的疑惑不解,不过陈平安瞧着更多是装傻,微笑道:“别愣着啊,赶紧与老伯问那扇子的来源,我再假扮你的随从,你就说自己是进京赶考的书生,说不得就有一场洞房花烛夜等着你。”
小陌看了眼扇面,皱了皱眉头,再摇摇头,“这位小姐的诗,写得实在是……跟小陌有的一拼。”
陈平安一脸严肃道:“小陌,怎么回事!那么多才子佳人小说都白看了吗?这类诗词唱和,对彼此诗的赞扬,必须无以复加,刻画才子佳人,必定要说他们的诗词写得如何好,小说家们还要替他们写出许多好诗。”
小陌顿时头大如簸箕。
之后果然如公子所说,差点就要与一位妙龄女子洞房花烛夜了,不过最终还是以双方更换定情信物,算是交差,过了此关。
看公子脸色有些神色凝重,小陌立即以心声问道:“公子,是一连串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