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中土五岳,除了穗山周游,其中四位都不点头,使得陈平安的精神气与心气,确实都跌落谷底了。
只能自己劝自己一句,人力终有穷尽时了。
不然只说求人一事,陈平安自认文圣一脉嫡传弟子中,自己是最擅长的,或者说是最熟悉的。
至于那几位师兄,是不屑为之,完全不必,根本不用。
先生当然又不太一样,所以说先生稍稍偏心我这个关门弟子几分,又咋了?
至圣先师突然说道:“不要对那个桂山那位神号天筋的山君记仇,他是事先得了文庙那边的一道旨令,才让你吃了个闭门羹。否则他就算与你们文圣一脉再不亲近,也不敢半点不卖一位年轻隐官的面子,那就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吕喦笑道:“陈道友,记账归记账,恩怨分明大丈夫,只是切不可走窄了大道心路。”
至圣先师笑道:“纯阳道友喜欢话说一半,他之前其实觉得你在那蛮荒桃亭那里,还有之前在大岳桂山的山门口那边,不管是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还是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你陈平安都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秉拂背剑腰悬葫芦瓢的中年道士,抚须微笑道:“难道不是?”
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参加文庙议事,邀请之人是谁?是礼圣。
涉险赶赴蛮荒,立下一连串不世之功,领衔之人,是你陈平安。
山下有山下的礼数,山上有山上的规矩。
在吕喦看来,你陈平安可以不居功自傲,但这绝对不是外人不将“隐官”当回事的理由。
天下有无数的虚衔身份,一个连玉璞境剑修都不谈剑仙身份的剑气长城,没有。
吕喦眯眼问道:“隐官,你可知如今剑气长城一分为二,半座剑气长城在五彩天下,剩余半座,在何处?”
陈平安说道:“在我。”
吕喦提醒道:“修道之人,想要不为身份所累,唯有两条路可走,一种是学那陆掌教,完全不把身外物当回事,虚舟蹈虚两空无,一种是将来的境界,道心,所作作为,皆高过之前的身份。”
至圣先师笑道:“行了行了,陈平安自有难处,纯阳道友就不要揪着不放了。”
吕喦正要解释一番,至圣先师摆手道:“此中真意,你知我知,陈平安也明白你的初衷和好意,那就无需多说什么了。”
陈平安朝纯阳道人抱拳而笑。
至圣先师提醒道:“纯阳道友,陈平安又是在求人呢。”
吕喦笑着点头道:“贫道就不与那位得了机缘的桃亭道友计较什么了。”
不然嫩道人在那黄粱派娄山宅子里边,从李槐那边听到了什么,吕喦就收回什么。
陈平安好奇一事,便以心声问道:“前辈是否已经跻身十四境?”
吕喦摇头道:“当年已经一只脚跨过门槛了,只是事到临头,道心起微澜,便退了回来。”
对纯阳道人而言,修道从来不只在境界。故而吕喦一收脚,修为非但不跌丝毫,境界反而真正圆满。
至圣先师突然问道:“有些问题,何必询问陆沉,在功德林那边问你自己的先生,答案不是更加明了?”
陈平安摇头道:“怕先生揪心。”
其实早先不是没有这样的考虑,可最早在文庙功德林那边,先生恢复了文庙神位,那会儿热热闹闹的,陈平安就忍住了。
后来在那京城小巷内的人云亦云楼,先生看着那本旧书,一旁学生看着先生寂寂寞寞的,陈平安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不是被至圣先师丢到了梦粱国,偶遇陆沉,对陈平安来说,反正游历青冥天下之前,还有大把的修道光阴,最短百年,长则……就不好说了,数百年,甚至一千年,大可以慢慢验证那些猜想。
不用着急。
来到一处藏书楼,至圣先师调侃道:“经过青同道友一万年的辛苦经营,镇妖楼这边什么都多,五花八门的,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就是书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