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山笑道:“裘供奉好眼力,刚好留下了最值钱的三样龙宫旧藏,否则就不是估价六百颗谷雨钱了,贺礼怎么都能翻一番。”
陈平安忍不住笑骂道:“那是裘嬷嬷留给胡楚菱的,然后胡楚菱还是你的嫡传弟子,你还有脸说这个?”
陈平安转头望向小米粒,“对吧,小米粒?”
小米粒挠挠脸,“是不太应该哈。”
崔东山之所以打算盘记账,主要是在仔细记录青同道友的那些镇妖楼旧藏珍宝,实在是数量太多,光是那些孤本的书目,就可以单独成书了,各色宝贝就这么积少成多,总价自然就特别可观了。
先前种夫子在青萍峰祖师堂内,说是一千两百颗谷雨钱,不能说是“谎报”价格,而是这个价格,属于早年的市价行情,在如今灵器、法宝多多益善的桐叶洲,故而是有极大溢价的,根本不愁销路,只会被打破头疯抢,会不会有修士觉得被杀猪?来来来,只管往老子钱包这边使劲砍。所以种秋这个青萍剑宗的账房先生,一开始是比较犹豫的,结果被崔宗主好说歹说,才昧着良心报了那个价格,所幸那位青同道友,如今也成为了祖师堂有椅子的记名供奉。
此外还有那个胖子姑苏的几成家底。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贺礼大头。
毕竟是一位扶摇洲帝王出身的飞升境鬼物。
陈平安说道:“庾谨的那些家当,除了已经还回去的,其余四成,先留着不去动分毫。”
以后开凿大渎一事,可能需要庾谨出手帮忙,到时候这些本就属于这头鬼仙的家底,找机会一一还回去就是了。
崔东山满脸讶异,啊了一声,“先生,仙都山这边只留下三成。”
陈平安立即站起身,就要去清查账目,崔东山连忙合上账簿,哈哈笑道:“记错了记错了,是四成。”
陈平安坐回竹椅,继续打造竹箱,“光是实打实的谷雨钱,就有多少颗了?你们青萍剑宗还跟不跟我哭穷了?”
崔东山如遭雷击,伤心欲绝道:“小米粒,你听听,先生说的是‘你们’青萍剑宗,像话吗?你说伤人不伤人?”
小米粒摇头晃脑做个鬼脸,“你们,你们。我们落魄山,我们落魄山。”
崔东山靠着椅子,双腿乱踹,挥动袖子,“这日子没法过了,连右护法都开始欺负人了。”
小米粒赶忙跑进屋子,踮起脚尖,伸手挡在嘴边,与侧身趴在椅把手的大白鹅窃窃私语。
虽然典礼已经结束,但其实密雪峰这边的各个宅子府邸,都各有各的客人登门拜访。
比如张山峰就找到了太徽剑宗的年轻宗主,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刘宗主,我酒量不行。”
白首笑得肚子疼。
刘景龙笑道:“没事,我不劝酒。”
帮着张山峰和白首倒了两碗酒,刘景龙抬起手中酒碗,与张山峰轻轻磕碰一下,问了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
刘景龙笑着解释道:“我当然不喜欢喝酒,但是那些被某人怂恿,来找我喝酒的人,既然是他的朋友,我觉得肯定值得认识。”
年轻道士喝了一大口酒水,笑道:“说实话,能够跟刘宗主同桌喝酒,搁在二十年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刘景龙笑道:“这种话,信的人,肯定不多,我算一个。”
白首突然感叹道:“那位人间最得意,还有蛮荒天下那位,以及咱们北俱芦洲北边的那个白裳,再加上我白首,咱们姓白的,在山上,大姓啊!”
张山峰开始认真琢磨姓张的山巅修士有哪些了。
刘景龙倍感无奈。
白首抿了一口酒,自顾自点头道:“听说那个斩龙之人姓陈,再加上南婆娑洲那位肩挑日月的醇儒,以及我的好兄弟陈平安,姓陈的,排在第二好了。”
裘渎带着醋醋,去拜会旧玉芝岗淑仪楼三位修士。
落魄山掌律长命,带着嫡传弟子纳兰玉牒,还有身为风鸢渡船二管事的贾老神仙,一起找到了吴钩和萧幔影这对道侣。
贾老神仙竟然主动当起了厨子,系上围裙,亲自炒了几个佐酒菜。这自然让那对道侣受宠若惊,主要是尚未真正适应青萍剑宗的门风,相信他们很快就不会对这类事感到大惊小怪了。
刘聚宝和郁泮水,则主动找到了玉圭宗,后者下榻之地,是密雪峰首屈一指的大宅子了。
这也是为何许多宗门庆典,某些个谱牒修士愿意咬牙给出一份子钱,也要削尖脑袋去参加的原因之一。
不单单是混个熟脸那么务虚的事情,许多实打实的卖卖,大生意,真就是这么凑在一起谈下来的。
当然对刘财神来说,肯定不在此列。
在去的路上,郁泮水笑道:“即便是宗字头的庆典收贺礼,一口气收下这么多颗谷雨钱,为数不多吧?”
刘聚宝点头道:“上一次,可能是韦赦跻身上五境,再上一次,大概是于玄再次创建下宗。”
一旦某个宗门的下宗,再有下宗,那么就可以顺势升迁为“正宗”,或是被尊称为“祖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