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长突然满脸疑惑起来,“贫道就想不明白了,你和兵解山,都跟白玉京没啥仇怨,何况你们山头里边,如今还有个符泉,这孩子先天根骨雄健,修道资质那么好,否则也不会有那张风海第二、永州姚清的这类绰号,当初玄都观也就是没争过你们,否则符泉这孩子如今早就在玄都观修道了,你说你瞎蹦跶个什么,小胳膊细腿的,今天找到你的,亏得是贫道,哪天被真无敌撞见了,两根手指头随便一拧,还不得跟扯蚂蚱似的?”
兵解山那个当得起天才称号的年轻修士,名叫符泉,道号“玄蝉”,是当代兵解山山主的关门弟子。
如果不是刚好过了岁数,数座天下年轻十人和候补十人,符泉肯定会有一席之地。
龙新浦以心声笑道:“正阳山。”
孙道长愣了愣,“啥玩意?”
龙新浦说道:“宝瓶洲有座山头,名为正阳山,是个刚刚跻身宗字头门派。”
孙道长笑道:“真是变着法子想要去玄都观扫地了,贫道让你遂愿便是。”
贫道前不久才游历过浩然天下,能不知道那个“剑仙如云”的正阳山?
玄都观,桃花烂漫。
道号“空山”的王孙,坐在一棵桃树下,双手叠放,闭目养神。
桃林闲坐,摘剑横膝前。
溪月疏淡,山桃艳如血。
龙新浦见着了心心念念的那位同乡,还是少女面容的王孙,竟然有几分腼腆神色,嗓门也不大,“好久不见。”
眉是聚愁峰,眼是折柳渡。
她还是一如当年,怎么看怎么美。
心仪女子之美,总是这般动人,美得教人装得下日月的双眼都装不下她,得搬去心扉,余在心头。
王孙抬头望向那个名气很大的“龙师”,何况还是同乡,她点点头,嗓音清脆道:“好像是很久了。”
旧人旧识,重逢最怕可以聊的旧事寥寥,寒暄客套几句,便无话可说。
怕就怕,旧事就是旧事。
王孙似乎是觉得坐着说话,太没有诚意了,只是她刚要起身,龙新浦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脚边几瓣桃花轻轻丢远,轻声问道:“空山道友,我能不能喝酒?”
王孙笑道:“这是什么问题。”
龙新浦取出一只碧绿琉璃材质的袖珍酒壶,只有拳头大小,仰头抿了一口酒水。
初见时,她姗姗然从我心头路过,荒芜之地就开满了花。
惨绿少年春游遍,罗绮百花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王孙,还是王孙,只是王孙。
九岁与卿初相识,再见卿时吾九十。
少年骑竹马,转身白头翁。
明明有千言万语,偏偏都不知从何说起,沉默许久,龙新浦就只是自嘲一句,“我资质不好,你看不上眼,实属正常。”
王孙微微皱眉道:“根本就不是这么档子事。”
龙新浦壮起胆子反驳道:“其实就是这么回事,试想一下,如果我有那位真无敌的剑术,或是陆掌教的道法,你岂会不多看几眼,耐心多听几句关于我的事情?”
王孙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其实龙师很清楚,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档子事。
自己的境界高了,名气大了,无非就是让王孙多看几眼、多听几句而已,终究还是与喜欢无关。
他之所以如此“胡搅蛮缠”,就是想要跟她多说几句,不至于冷场,相顾无言。目瞪口呆。
若只是尴尬,倒也没什么,就怕她觉得尴尬,无话可说,便只是客套一两句,然后她转头就走。
天底下单相思的痴情,好像便都是这般一文不值的。
可若是值钱,又何必相思呢。
龙新浦小心翼翼说道:“劝说白也担任都讲或是殿主一事,我可以试试看,能帮上你……们忙是最好,帮不上,你们玄都观也没啥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