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观,之所以会与白玉京结下死仇,准确说来是与掌教余斗,有那“不共戴天之仇”。
就在于玄都观的一对师徒,黄柑,宋茅庐。
这对师徒,一位道号“青李”,一位被尊称为“宋师”。
可前者在世时,连候补都没有进入,宋茅庐倒是登评候补过一次,之所以这位永州“诸国之师”的宋师,名次不高,未能跻身天下十人,据说是仙杖派那边故意为之,免得树大招风。
可即便如此,最终还是有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永州“平仓”一役,从此青冥天下,就多出了流散四方的米贼一脉。
而那黄柑,作为她和老观主的师弟,更是死在余斗手上,而且黄柑还是死在玄都观内!
所以在去往雍州之前,龙新浦打算绕路,回家乡,先走一趟仙杖派。
就是评选出一份更加“服众”的天下十人。
简单说来,除了要有说服力,还需要有更大的噱头,能够吸引更多的眼光和话题,覆盖掉先前榜单带来的影响力。
以王孙的脾气,哪怕是“天下第十”的身份,名不副实,她也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哪怕明知道“这篇檄文”的杀机重重,王孙也只会坦然受之,无非是慨然出剑。
要说通过让玄都观的邸报,说些支支吾吾的含糊言辞,顾左右而言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东扯葫芦西扯瓢,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既心虚,又徒劳。很容易越解释越疑窦丛生,只会适得其反。而且这也绝对不符合玄都观道士的一贯作风。
王孙说道:“没事,等我跻身了十四境,看笑话的人就笑不出来了。”
龙新浦惨然道:“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跻身十四境。”
王孙难得沉默,需要在那儿酝酿措辞,“换个人喜欢。”
龙新浦饮尽壶中酒,洒然笑道:“难,比让王孙喜欢我,更难。”
王孙默不作声。
龙新浦抬起头,轻声呢喃道:“又要下雪了。”
这场大雪,会很大。
如果撇开他的私心不谈,那幅已经缓缓铺展出一角的山河画卷,一定会很壮观。
龙新浦起身告辞,缓缓走出桃林,不御风,不缩地山河,就只是一步一步离开桃林,慢慢离开背后那个女子的视野。
孙道长来到师姐身边,看着那个黯然离去的龙新浦,这种事情,外人也没法说什么。
王孙突然说道:“要是宋茅庐生在浩然天下,会不会更好些。”
孙道长点点头,“肯定。”
犹豫片刻,孙道长微微苦涩道:“要是这孩子一早就去了白玉京,说不定如今就是名副其实的宋掌教了。”
王孙说道:“道理不能这么讲就是了。我相信宋茅庐,可能会怨恨玄都观,你,我。但是他不会后悔在玄都观修行这件事。”
孙道长嗯了一声,“显而易见,毋庸置疑。”
王孙说道:“既然明知他不后悔此事,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就得更加愧疚。”
孙道长说道:“总不能每天自己甩自己耳光吧。”
王孙说道:“你可以把脸伸过来,我有两只手,腾出一只手有何难。”
孙道长哑然失笑。师姐还是这么有想法。
小师弟黄柑的关门弟子,师侄宋茅庐。
墙里开花墙外香,在那与蕲州并不接壤的永州,自立门户,道脉之兴盛,声势之大浩大,当得起“空前绝后”四字。
只因为那场风波跌宕的永州平仓一役,玄都观这边,不知为何,选择了袖手旁观,据说是孙怀中亲自下了一道旨令法旨,一人不得离开道观,赶赴永州驰援宋茅庐。故而宋茅庐的那拨嫡传弟子,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寥寥数人,颠沛流离,形若丧家犬,分散永州、蕲州之外数州之地。算是艰难站稳脚跟,为师祖黄柑与师尊宋茅庐这一脉,传下了几条香火凋零的道统法脉。
而这几条难成气候的道脉修士,对玄都观的恨意,半点不少于白玉京。
道官年纪越大,尤其是经历过那场战事的老人,对玄都观越难释怀。
偌大一个永州,一州诸国,无一例外,共尊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