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提京给惹急了,提高嗓门道:“胡沣,你烦不烦,怎么总提这档子事!”
胡沣根本不理会突然间就暴躁起来的吴提京,依旧慢悠悠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咱们门派是怎么个情形,还需要我多说么。”
这位掌门自顾自说道:“反正以后我们这个门派,如果再有个类似你的谱牒修士,不愿意待了,我怎么都要送他一个钱袋子,多多少少送几颗谷雨钱。”
吴提京双手抱住后脑勺,“洞天里边,遍地都是宝贝,随便翻捡几件拿出去卖了,就啥都有了,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俩穷光蛋大眼瞪小眼?”
胡沣摇头道:“我给自己立过一个规矩,蝉蜕里边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往外带。”
胡沣转头说道:“你要是喜欢,蝉蜕送你就是了,但是你得跟我保证,在你跻身上五境之前,也遵守这个规矩。”
吴提京摆摆手,免了,得了胡沣一块斩龙石,已经让这位天才剑修觉得良心不安了,打趣道:“胡沣,你这算不算穷大方?”
胡沣肯定是真心愿意送出一座洞天,不是那种试探人心,不过吴提京却肯定不会收下,他不喜欢欠人情。
胡沣的祖宅位于二郎巷,如今整个宝瓶洲,都惊叹于那条泥瓶巷是一处藏龙卧虎的金玉道场,可其实杏花巷和二郎巷都不差的,反而是福禄街和桃叶巷,好像暂时就只出了个刑部侍郎赵繇,龙泉剑宗的谢灵。
胡沣自幼就跟着开喜事铺子的爷爷一起走街串巷,帮着缝补锅碗瓢盆和磨菜刀。
后来骊珠洞天落了地,变了天,胡沣跟着小镇百姓一起闹哄哄涌向龙须河,他就捡着了八颗漂亮石头,卖给了福禄街和桃叶巷的两户人家,得了两大笔银子,然后在州城那边,用一部分钱买了些宅子,离乡之前,都让那个叫董水井的家伙,帮忙租出去了,
再将一部分银子,交由董水井,算是合伙做买卖,亏了钱就当打水漂,赚了钱,就作为下一笔买卖的本金,至于董水井拿去做什么买卖,胡沣都不管。
双方很小的时候,就很熟了,但一开始算不上朋友。
他跟董水井,都是小镇苦出身,只因为家里有长辈可以依靠,所以日子又不算过得太拮据,那会儿他们都喜欢去老瓷山翻翻捡捡,经常碰面。董水井喜欢挑选那些带字的碎瓷片,胡沣喜欢带图画的,最早几年,双方都不说话,后来是董水井率先开口说话,两个孩子,一拍即合,就有了默契,每次日落前,下了瓷山,凑在一起,以物易物,如此一来,两人收获明显更多。
胡沣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会由衷佩服董水井的生意经,好像有些本事,真是天生的,不用教。
每年的二月二,爷爷都会带着胡沣去神仙坟那边磕头。
离开家乡后,这一天,胡沣也会面朝家乡方向,遥遥敬三炷香。
这是爷爷交待的事情,胡沣不敢忘。
吴提京问道:“想好怎么报答李槐了吗?”
胡沣摇头说道:“暂时没想好。”
吴提京突然说道:“要不要联系一下董水井?”
胡沣疑惑道:“你不是一直说万事不求人吗?”
如果不是照顾吴提京的自尊和感受,胡沣其实是有过这个考虑的,双方是同乡,知根知底,又是年幼时就早早做过买卖的,都信得过对方。
吴提京笑道:“老子是个不世出的练剑奇才,天才中的天才,但老子又没有那种点石成金的本事,兜里没钱说话不响,嗓门再大也没人听,这么点粗浅道理,我又不是个二愣子,怎么会不懂。何况只是合伙做买卖而已,又不算求人。”
胡沣笑了笑,也不道破,其实就是吴提京当了掌律之后,想要稍微有点门派的样子,结果发现没钱是真不行。
一座门派,总不能就只有几间草棚茅屋吧。
胡沣倒是可以就此取材,亲手搭建出个有模有样的宅子,问题在于他们两个修道之人,住这个,难道不比住茅屋更滑稽?
吴提京瞥了眼别在胡沣腰间的那支竹笛,“是你爷爷留给你的?”
胡沣摇摇头,“是爷爷早年帮我求来的。”
大骊京城,刑部侍郎赵繇在菖蒲河,宴请几位旧山崖书院求学的“师兄弟”,如今已经改名为春山书院了。
大隋山崖书院,召开了一场议事,除了三位正副山长,还有几位君子贤人,李槐得以跻身其中,比较坐立不安。
桐叶洲燐河畔,于禄恢复本名,联手同窗谢谢,既是立国,又是复国。
郓州严州府境内,多了一座乡野村塾,教书先生是个外乡人,姓陈。
今年春山花开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