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沉声道:“吃饱喝足,现在可以说了吧?”
石壶以心声笑道:“可以确定是真有这么一部兵书,只是品秩高低,就难说了,有猜是件法宝的。白茅,你说你一具冢中枯骨,生前也不是带兵打仗的武将,就是个守土失职被上司斩首示众的可怜虫,小小知县而已,要这部兵书有何用?擦屁股吗?”
白茅拢了拢鹤氅,冷声道:“这就别管了,鸟有鸟道,蛇有蛇路,你我无冤无仇,只管各走各的。”
石壶点头道:“各走各路,有机会就合作一把。”
山顶一阵大风吹过,少年袖子猎猎作响,所背长剑,露出鞘外的剑柄微微摇晃起来,发出细微声响。
少年连忙挪步侧过身,迎风而立。
撑伞女子抬臂作扶额状。
你说你一个才四境的纯粹武夫,来这山顶做什么。
来就来了,看完风景,走就是了。
这帮疑神疑鬼的货色,忙着参加合欢山的喜宴,误以为你是个硬茬,多半不会出手阻拦你的下山。
何况白茅方才故意与你开口言语挑衅,再假装对你忌惮,不愿出手,其实就是替你挡灾了。
依旧不知道轻重利害的背剑少年,还在那边自顾自说道:“那天曹郡张氏子弟,还有金阙派仙师,术法都很了不起?怎么个高,你们谁领教过?说来听听。”
约莫是送出去两颗雪花钱的缘故,白府主心情不太好,嗤笑道:“两家宗房和嫡系,都是些高不可攀的天上人物,你一个假冒剑修的蹩脚货色,少在这边丢人现眼,赶紧滚蛋,走慢了,本府主就将你炼为挑夫”
白茅同时以心声说道:“陈仁,你速速离开此地。”
见那少年满脸狐疑神色,鹤氅文士立即以心声急急说道:“少年,这个货郎与那架锅的汉子,是一伙的,锅内所煮下水,你真以为是牲畜的脏腑?赶紧走!你这蠢货,真以为在这无法无天的鬼蜮地界,人便比鬼好吗?那两颗雪花钱罢了,你逃不掉了,下辈子再还我吧。他们只要联手,我注定斗不过,没道理为你这种傻子搭上一条命。”
那货郎站起身,“陈仁,虽说今夜之前,咱俩素未蒙面,不过我作为江湖前辈,可就要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了。”
鹤氅文士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没打算出手。
这可是那石壶的口头禅,他说是掏心窝子,就真会掏心窝的。
背剑少年干脆伸手绕后,将那用桃胶粘在剑鞘内的剑柄给掰下来,放入袖中,微笑道:“你叫石斛?注意点,别自寻死路,我可是会仙家剑术的!”
如此一来,少年便背着一把空空的剑鞘。
那无头女鬼幽幽叹息,死到临头还要如此大言不惭,那就不救这少年了,救了这一次,就看少年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行事风格,在这鬼吃人、人也吃鬼的地界又能活多久。只是她难免心生疑惑,就这么个愣头青,怎么一路走到这处腹地的?
不知为何,那货郎脸色剧变,正要说话间,山外异象横生,宝光熠熠,几道流彩一下子撕裂沉沉夜幕,格外扎眼。
转瞬之间就从十数里外来到山顶,只见那对少年少女,一双璧人,前者背剑,手持马鞭,骑一匹雪白骏马,后者乘鸾。
好个宝剑珠袍美少年,追风一抹紫鸾鞭。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魁梧壮汉,上身裸露,遍体鲜红色纹身。凌空蹈虚,风驰电掣,跟着前边两人。
三人飘然落地,白马与青鸾都各自化作一张符箓,被少年和少女捻在指尖,再放入怀中。
光凭这一手“家当”,就让鹤氅文士羡慕不已,眼馋垂涎之余,他没有忘记身形倒掠,尽量远离这几个练气士。
少女眼神凌厉,道:“怎么说?”
那壮汉看了眼鹤氅文士,“有业无孽之鬼,死后执念深重,立起淫祠,却无法成为一地英灵。”
视线转移向那个背剑少年,“活人,好像是个武夫。”
再看那撑伞女子,“无头鬼,秋分日,正午时,死于一个阳气鼎盛的刽子手。”
最后望向那口油锅和汉子,“练气士,好食人肉,作恶多端,比那山野作祟的伥鬼还不如。”
少年冷笑道:“那就斩了。”
剑光一闪,便是一颗人头滚落,刚好坠入那口油锅当中,一颗脑袋在沸水中扑腾腾起伏。
少女满脸厌恶神色,袖中瞬间绽放出一道璀璨金光,将那口油锅连同头颅一并打碎。
伴随着一阵铃声,金光一旋,返回少女袖中,在空中带起一条经久不散的金色流萤。
壮汉再望向那病秧子货郎,“狼狈为奸,一路货色,还是个炼成人形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