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记性和隐忍的本事,尤其是记仇,那家伙绝对是让南簪刮目相看的。
陆沉哈哈笑道:“你也真信啊。”
南簪茫然。
陆沉自顾自点头道:“可以相信。”
“不信了有可能吃苦头,信了就不半点吃亏反而有赚的事情,为何不信。”
陆沉将长条凳踢回原位,“天下学问最难夜航船。”
带着朱鹿无视墙壁,一路笔直走出去,陆沉双手笼袖,“贫道倒是对此很不以为然。”
“在我看来,最难是弯腰捡取满地钱。”
“明明俯拾即是,几乎没人肯捡,偏偏不愿揣在自己兜里,这世道,本该人人腰缠万贯的,处处陆地龙蛇的,何其怪哉。”
“道友,你知道满地的铜钱,若有寓意,是什么吗?”
朱鹿灵光乍现,脸色也随之黯然,喃喃低语,“道理。”
“这么说,也没错。”
陆沉笑了起来,“你原来知道啊。”
天公作美,给了我们犯错的机会。
“行行迟迟,中心有违。回了回了。”
陆沉伸了个懒腰,“山中道人报道梅花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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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国京畿之地,一座古柏森森的幽静道观,门庭冷落,好像根本就没有人来此烧香。
程虔毕竟只是一位护国真人,不曾担任国师,在此幽居修道,远离官场纷扰,极为适宜。
温仔细这些时日就在道观内静养。
貌若稚童的程老真人,今日沐浴更衣,去往祖师殿点燃三炷香,紫烟袅袅升起,随之从一幅画卷中走出一位女子,正是灵飞宫宫主,洞庭祖师。
一同走出祖师堂,程虔与湘君祖师详细说了近况,原来前不久突然蹦出个搅局的货色,看架势是要跟灵飞观争夺合欢山地界。
除了青杏国柳氏皇帝,其余合欢山周边的两国君主,都有了改口的迹象。
程虔说道:“一行三人,当下就在京城皇宫,要与陛下商议购买山头一事。宫内传
信道观,告知此事。”
湘君疑惑道:“他们是什么背景?先前就没有泄露一点风声?”
至于开辟合欢山为私人道场和灵飞观下山一事,被对方来了个半路截胡,湘君倒是没有如何恼火,更多还是好奇。
程虔解释道:“前边两次,这伙人行事更加隐蔽,密不透风,对方都是直接找到皇帝,面对面秘密议事。这次似乎是他们故意让道观这边知晓,我才能够通知宫主。一男两女,外乡人氏,都用上了障眼法。看得出来,对方出价很高,否则那两国皇帝,不会冒着与我们结仇的风险,赚这种烫手的神仙钱。”
来到一处幽雅庭院,温仔细就在这边等着,正伸手逗弄着一只水缸里的锦鲤,这位近期有点病恹恹的武学宗师,冷笑道:“胆子不小,明知道是我们灵飞宫的买卖,只要不是个聋子,也该听说曹祖师先前在合欢山地界有过露面,他们还敢这么招摇过市,明目张胆跟我们争地盘,我就纳闷了,凭什么?”
湘君置若罔闻,程虔也没计较,近期温仔细心情不佳,自有理由。虽然程虔并不清楚粉丸府外的那场切磋,但温仔细是被金仙庵刑紫“搬来”此地养伤的,伤得不轻,却也不算太重,不曾伤及大道根本,服用灵丹和药膳,悉心调养几个月是免不了的,唯独一事,让程虔比较上心,好像温仔细在这段时日内,几次试图坐忘,凝神炼气,都无果,次数多了,整个人就开始情绪暴躁起来了。
屋内有一副棋具,还有一些老旧棋谱。两罐棋子,俱是溪涧中的黑白两色鹅卵石细致打磨而成,材质再寻常不过,却很用心。
湘君便在屋外脱了靴子,步入那间铺竹席的室内,坐在棋盘一侧,伸手邀请道:“程虔,手谈一局。”
程虔落座后,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温仔细也不脱鞋,坐在门口那边,背对着对弈双方,心不在焉,眉头紧锁,神色无比阴郁。
要不是身在别家道观,温仔细早就破口大骂了,酗酒都有可能,借着酒劲,御风寻一处僻静山野,非要打烂山头无数。
只因为近段时日,他实在是苦不堪言,每次闭上眼睛,作道门功课,稍稍凝神,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名女子的脸庞,她那种略带讥讽的脸色,尤其是她那种既炙热又冰冷极为矛盾的眼神,让温仔细每次刚开始坐忘就不得不退出一粒芥子心神,导致他伤势痊愈的速度,比起自己的预期慢了何止一天两天?
一位头戴金色花冠的少年道士脚步轻盈,行若流水,飘然而至,在门口那边站定,并不往庭院内多看一眼,打了个稽首,毕恭毕敬说道:“观主,有客登门,三人,一女二男,都是练气士,弟子看不出修为,他们自称要与观主商量一桩买卖。”
程虔双指捻子悬在空中,望向湘君祖师,她点点头。
程虔轻轻落子在棋盘,声音清脆,说道:“带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