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双方仇敌都是同一人,但是我孙怀中不会跟你吴霜降联手。
玄都观跟岁除宫,更不会成为盟友。
玄都观在孙观主的师姐王孙手上,就逐渐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一个让青冥天下谈虎色变的优良传统,“给某位道友单挑一大群人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玄都观的孙道长,决定独自出门远游一趟,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单挑。
今天。
屋内有木架,搁放着一只脸盆,此刻打满了水,老道士搬了条凳子坐下,摘下道簪,解开发髻,手里拿着皂角,开始洗头。
一开始他还与门口那位扯几句闲天,只是她不说话,老道士也就闭嘴了,省得一向耐心不好的师姐觉着烦。
王孙默默坐在门槛那边。
还是少女姿容的师姐,背对着屋内那个容貌苍老的师弟。
她知道自己很伤感。但是等她伸出手指擦了擦眼角,却没有什么眼泪。
自幼就道心清澈通明,其实并不好,别人伤透了心,就会沉默却撕心裂肺,或是嚎啕大哭满脸泪水。
但是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扪心自问,为何伤不透道心。
她问道:“小孙,不能不去吗?”
这次轮到屋内安安静静不说话了。
她沉默片刻,又问:“就不能晚些再走吗?比如等我跻身十四境再说?”
屋内老人轻声笑道:“师姐资质好,道心更好,不跻身十四境才叫意外,师姐跻身十四境,只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早走晚走就没差别了。我都放心的。”
王孙问道:“不然我帮你点燃一盏续命灯?”
老人笑道:“你虽然是师姐,可我却是观主。王孙,你自己说说看,该听谁的。”
王孙低下头,呆呆望向远方。
老道士洗过头,重新扎好发髻,别好道簪,老人伸手搓着脸,笑道:“久违的神清气爽。”
转头望向门口那边,老人笑道:“师姐,之前游历浩然,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个道理,觉得很好。”
“说来听听。”
“譬如一灯,燃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这不是佛家语吗?”
“天底下的道理,又不分门户,总不是谁家有理就别家就无理的。对吧。”
“那就对吧。”
老人说道:“其实如今世道不错。”
停顿片刻,老人补了一句,“不过呢,可以更好。”
汝州边境,一个小国的颍川郡内,有一座地处偏远的小道观,名为灵境观。
夜幕里,身穿棉布道袍、脚踩一双老棉鞋的少年,推开常伯的屋门,大摇大摆走入屋内。
桌上一盏油灯,一碟花生米。
老人斜了一眼少年,没有作声,继续看自己的书。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还为时尚早。
老人将碟子往少年那边推了推。
陈丛伸手捻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嘴里,瞥了眼常伯手里的那本旧书籍,好奇问道:“翻来覆去看,都多少遍了,有意思么。”
常伯神色淡然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