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排排坐吃果果,尚未过门的夫君陆台,他就只是顶替辛苦,当个首席供奉。
结果各州山水邸报,都不是这么说的。
袁滢当然不介意这种事情,只是师行辕就有点怨言了,她倒不是嫉妒陆台多个虚头巴脑的“显赫”身份,说是这种事情都不跟大伙儿打个商量,先前师行辕为此离开茅屋,跑去找陆台兴师问罪,当时忙着制作墨模的副宗主大人,抬起双手,双指并拢,轮番戳向那位气势汹汹的女冠,一口一个放肆、大胆,怎么跟副宗主和首席供奉说话呢……这么不当个人,差点就挨了顿打。
最后还是张风海说了句和稀泥的话,师行辕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当个副宗主。
气得师行辕当场脸色如霜,摔了袖子,转头就走。一座宗门,如此儿戏?!
陆台当时望向女冠背影,大义凛然道:“为了帮助自家宗门更快打出名气,我个人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这么光明正大、有理有据的说法,竟然都说服不了师行辕,气得陆台撮指吹了声口哨,将那条“陆沉”骗入屋内,陆台再一脚踩中狗尾巴,蹲下身,伸手按住狗头,气呼呼教训道:“狗子!狗是真的狗,都怪你每天光吃饭不干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专心制墨的辛苦忍不住说道:“滚出去。”
陆台就抓住那条狗的脖子,丢出屋子。
辛苦说道:“还有你!”
陆台就一个扑倒在地,当真翻滚出了屋子。
辛苦黑着脸。
张风海笑道:“还可以让他滚回来。”
宗门之内关系和睦,相亲相爱,可见一斑。
今宵清净,松风停歇,人间东南与西北,山光忽然落,弱水浮白月。
张风海走出道场,手里拎了两壶酒,先丢给陆台一壶,再脚尖一点,身形飘落在一块临崖石头那边。
也不落座,站着饮酒,远眺山外风景。
离开镇岳宫烟霞洞,张风海只做了两件事,一明一暗。
说服武夫辛苦,以闰月峰作为宗门根基所在。如今此事已经天下皆知。
还有一件事,就是继续先前在烟霞洞内的那场大道推演。
最终在陆台的辅佐、帮助之下,张风海得到了一个文字更为清晰的确凿答案。
之前张风海只能在那块长条泥板上边,演算出一句寓意还比较模糊的“道丧三百年而得此君”。
结果就是改了两个字。
三改五,此改陈。
便是一句“道丧五百年乃得陈君”。
不同于上次的文字排列,此次张风海得出九字谶语,作一圆环,就像一句铭刻在玉镯上边的回文诗。
当时陆台见到这句谶语之后,故作一惊一乍,急得跳脚,在屋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嘴上碎碎念,说莫非是说我的朋友,此事绝对不能让白玉京知晓,张宗主,小的这就给你磕头了……
但是屋内双方,心知肚明,所谓“道丧五百年乃得陈君”,其实是说白玉京大掌教寇名。
骊珠洞天,福禄街李氏,坟头楷树,家族主妇偏心二子,某次家族习俗,妇人曾经听到“凡桃俗李”都不生气,她还给了喜钱,但是当她听到“李代桃僵”竟然动怒了……长子李-希圣,他的弟弟妹妹,分别名为李宝箴,李宝瓶。
北俱芦洲一个叫青蒿国的偏远小国,某座州城内名为洞仙街的地方,李-希圣曾经在此落脚,街坊中有个读书人,名为陈宝舟。
转头瞥了眼站着喝酒的张风海,陆台调侃道:“宗主,这么杵着,玉树临风当然是玉树临风的,只是摆架子给谁看呢。”
张风海置若罔闻。
陆台不得不承认,修道天才当中也是分档次的,张风海就属于最顶端的那种天才,陆台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资质这么好的人。
张风海问道:“三百年也好,五百年也罢,假设大掌教要等这么多年之后才来收拾山河,在这之前,难道天下就这么乱着?”
陆台幸灾乐祸道:“现在终于知道算命道士的尴尬之处了吧?绕来绕去,终究绕不出一个‘天命果如此,我当在何处。’”
张风海默然。
陆台坐起身,喝了一大口酒,吧唧吧唧嘴,确是好酒。
袁滢貌似嘴馋道:“给我也喝一口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