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粒竖起耳朵。
姜尚真笑着说了句奇怪言语,“徒孙懂事于前辈,徒孙无礼于道友。”
米剑仙恍然,小米粒故作恍然。周首席对小米粒的故作恍然跟着恍然。
那座府邸那边,出现关门的细微声音,姜尚真和米裕境界都足够高,所以都听得见那点动静。
米裕没在意,姜尚真却是忍了又忍,终于还没能忍住,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算不上,那帮仙缘深厚的修道天才,个顶个的命好。只是山主今天这一关门,传道道士,道士观道,大概不会太久之后的将来,今日愤懑憋屈者,来日暗自庆幸不已?笼统言之,能算是一桩山上美谈吧?我们山主还是仗义啊,一向买卖公道,童叟无欺。如果不出意外,于老真人会觉得给出一千颗金精铜钱,不亏,还有赚?”
要不然以自家山主的谨慎性格和行事作风,收了钱,滴水不漏待客一事有何难?
看来是懒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干脆做笔一锤子买卖了?
由此可见,山主如今确实很忙,闭关一事,千真万确。
这让周首席愧疚万分,自己帮不上山主什么忙啊。
小米粒恍然大悟道:“难怪好人山主专门叮嘱我一句,等到走到大门的时候,可以不用关门。”
米裕疑惑道:“周首席,啥意思?”
姜尚真笑着解释道:“具体过程,回头你自己去问隐官大人,反正就是本来可以‘你客气、我和气,双方见了面就道别’的萍水关系,只因为山主收了那笔钱,良心上过意不去,只好劳心????????????????劳力些,必须硬着头皮,拗着性子,与那帮外人说几句……狂话?”
米裕心中好奇万分,还想多问些,周首席已经大手一挥,“走,喝酒去。”
府邸厅堂那边,陈平安扯起青衫长褂,翘起腿,舒舒服服靠着椅背,手腕一拧,多出旱烟杆,开始自顾自吞云吐雾起来。
这一连串古怪动作,让薛天君都一头雾水,更不提其余面面相觑的道士了,以至于那个丁道士都睁开眼,望向那青衫男子。
陈平安眯起眼,微笑道:“关了门就是一家人,我可就要帮着于道友,与诸位学道之人,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自家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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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口那边,趁着轮到岑师傅教拳的光景,郑大风着急忙慌又往集灵峰山脚跑。
实在是担心那几个丫头片子,会与后山曹鸯一般,错付了痴心在大风哥身上。
否则他为何故意脱了布鞋抠脚熏人?不如此作践自己,天晓得要欠下多少情债!
他喜欢的,终究还是金翠城郑清嘉、青裙妇萧娘那般女子啊。
到了山脚,陈灵均正坐在桌旁,跷二郎腿嗑着瓜子,必须与那仙尉道长致谢几句,只是话不多说,说多了就见外。
郑大风拿起桌上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再调侃一句,“青简水府很可以啊,做客自带下酒菜的。”
陈灵均后知后觉,好不容易想明白这个说法的意思,便瞪了一眼乱比喻的大风兄,哪有你这么调侃我朋友的,只是青衣小童很快就自顾自捧腹大笑起来,哎呦喂,肚子疼。
白景前辈终于舍得重新返回跳鱼山帮忙传道,这让总算可以回到拜剑台的老聋儿,得了个片刻清净。
老聋儿在这落魄山,既要在拜剑台给弟子幽郁传授剑术,每天再被那白玄聒噪一箩筐怪话,还要时不时解答袁化境几个疑难问题,先前更要去跳鱼山,给一帮小崽子当什劳子的传道人,一个个神色恭敬,大气都不敢喘,瞧老聋儿就跟给庙里塑像敬香差不多,这让老聋儿非但不觉得舒坦,反而别扭至极,浑身不自在。
到底不如剑气长城多矣,想当年,每次出门,去那城头参加议事,还是很受孩子们欢迎的,气氛火热,唾沫四溅的。
这才来落魄山几天,就这么被使唤了,隐官大人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拜白玄所赐,袁化境已经知道这位甘棠供奉的身份,有资格参加城头议事的老聋儿,唯一一位妖族出身、却能跻身巅峰十剑仙之列的老剑仙。所以袁剑仙问起问题来就更不含糊了,原定闭关一事就一拖再拖,半点不着急了。
檐下一排小竹椅小板凳。
姚小妍好奇询问老聋儿,当年以蛮荒修士身份,独自仗剑登场头,扬言要与老大剑仙单挑,结果如何,与老大剑仙交上手了吗?
不用那老聋儿扯东扯西,白玄就已经帮着回答了,“蠢丫头尽问些蠢问题,老聋儿修道资质不行,废物一个,他那点剑术,跳起来都够不着老大剑仙的膝盖,交手什么。单什么挑,问啥剑,交个屁的手。”
“老大剑仙只需要站着不动,翘起鞋尖再按下,就把老聋儿碾死了。”
“只等老大剑仙鞋底板触地,啪叽一声,城头开出朵血花,老聋儿就算交待了。可既然如今老聋儿活蹦乱跳到了曹师傅的落魄山,说明当年老大剑仙鞋下留情了呗。”
老聋儿笑呵呵没说什么。
纳兰玉牒也有问题想不明白,“按照这个说法,老聋儿总不能是自己一架没打,就主动要求留在剑气长城吧?”
老聋儿笑眯起眼,不愿给出那个真相。说他是敝帚自珍也好,自得其乐也罢,哪怕是在徒弟那边,都没说此事。
这壶好酒,舍不得喝。
一栋茅屋门口,站着个被白玄一口一个袁剑仙、袁巨材的袁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