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宣国京城的崇阳观,有个尚未记起前身的老道士,自封道号“回禄”。
更早之前,封姨借住在大骊京城的火神庙。
前前后后,这几个,哪个陈山主没见过,没有面对面聊过?
单个人物单件事,你小子可以不理会,用不够聪明搪塞过去。
串联在一起,还要装傻扮痴?
跳鱼山花影峰和莺语峰之间的那座石桥,瀑布垂泻,长虹跨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你与小米粒路过了,便要出现?
黄湖山与那座龙泉剑宗搬山一空落雨而成的还剑湖,恰如一场山水相逢无言中。
不也对应着某人早年送出的某件礼物,青绿竹简上边,是谁写有一句山水有重逢?(注2,180章《恍如神人》)
你越是觉得与情爱无关,你就越是心中有愧。
联袂远游,剑开蛮荒,与托月山大妖元凶有过一场凶险万分的问剑。(注3,860章《单挑》)
那位托月山大祖的首徒,本命飞剑“响象”,兼具十二高位神灵“想象者”与“回响者”的一部分神通。
让年轻隐官眼中所见如遇心魔,分别有当年赠予背剑少年一颗金色文胆者,城皇沉温,质疑账房先生在书简湖的不杀。
昔年于山壁间降服心猿的白衣僧人的出现,寓意质疑昔年心中孜孜不倦追求的“无错”境界。
还有齐静春。一位青衣女子。“她”并无拦路的意图,好像就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桉,是董水井曾经问过陈平安的一件事。
当时董水井的问题,大致意思是异乡的倒悬山那么远,就在家乡的神秀山那么近,若是心无杂念,两个地方,为何去与不去?
老观主晃了晃袖子,震散些许道韵,啧啧道:“才是个仙人,就敢去拦阻陈清流递剑斩头颅,真是不将大道之争当回事啊。”
谢狗咧嘴笑道:“艺高人胆大,虚惊一场嘛。”
老观主撇撇嘴,“要不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以那位青主道友的一贯脾气,敢挡他的路,杀谁不是杀。”
打个比方,玉璞境剑修的于越,敢杀一个被玉圭宗寄予厚望的邱植。
飞升境剑修的小陌,就不能做这种事情。小陌尚且如此,陈平安就更不用说了。
修道之人,重重身份,既是护身符,也是负担。
就像那市井,底层江湖,能打的,也怕那种狠的,狠的,最怕碰到个浑的。
往往是有身份的,死于没身份的愣头青。走路上,给莫名其妙一刀捅死了。
谢狗说道:“道理不是这么讲的。若非如此,以山主一贯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也未必会去瞎掺和趟浑水啊。”
老观主微笑道:“在这儿绕我呢?”
谢狗嘴上哈哈哈,心中腹诽不已。
奇了怪哉,碧霄洞主哪来这么大火气,咱们山主在那藕花福地历练一遭,一老一少,一主一客,据说处得挺好啊。
瞧见那个双腿飞奔如车轱辘的黑衣小姑娘,老道士脸上虽无笑意,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小米粒来了啊。”
至于那个化名箜篌的白发童子,她自然是不敢来此的。
小米粒是带着任务来的,跑到桌边,摘下斜挎棉包,一股脑儿拿出瓜子鱼干,“老仙长,好久没来了啊。”
老观主是个顶较真的,笑问道:“好久是几天?”
小米粒都不用心中如何盘算一番,当即就报了个准确的天数。显然是时常心心念念这位和蔼可亲老仙长的了。
老观主脸上浮起笑意,轻轻点头道:“有心了。”
谢狗再次对小米粒刮目相看。
咱们落魄山右护法好强啊,还能如此待客?
要知道在远古岁月里,碧霄洞主只要出了落宝滩,独自行走人间大地,那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卖,一言不合就是不留手的杀招,至多是在动手之前,撂下一句“给你脸了?”
小米粒挠挠脸,眼珠子急转,犹豫着如何开口。
老观主猜出她的心思,以心声笑道:“告诉那个岁除宫天然,某人的那副牵线傀儡徐隽,他跻身了十四境,自然是有一份大道回馈的。尤其蛮荒斐然与晷刻两心相契,正式结为道侣,让一座天下的天地大道相契至此,是万年未有的事情,助力极多,大道裨益之丰,可想而知。那么某人的兵解是真,死是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