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贪黑。奔波劳碌。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但是绝对不能暗中勾结蛮荒畜生,这是纳兰彩焕的底线。
祖师堂议事结束,反正都是内定的结论,谁敢有什么异议。
纳兰彩焕踢掉靴子,盘腿坐在椅子上,只留下了掌律云签。
云签见宗主不说话,就陪着发呆。
怔怔出神,沉默许久,纳兰彩焕想起一事,“听没听说过洗冤人和西山剑隐一脉?”
云签摇摇头,闻所未闻。
纳兰彩焕皱眉道:“当年在金甲洲,有个剑修找到过我,想拉我入伙。”
她与云签大致介绍了洗冤人和西山剑隐是做什么的。不管怎么说,云签这婆娘,总有一种傻人有傻福的鸿运当头。
云签听过之后,疑惑道:“听上去很不错啊,一本万利的买卖,交换消息,互通有无,宗主当时为何不答应他们?”
她再不懂生意门道,也还是知道一个粗浅的山上道理,一条新开辟出来的财源,往往最早来自某个消息。
纳兰彩焕讥笑道:“我是个满身铜臭的生意人,不管跟谁做买卖,只认得一个宗旨,任何好处,都是要付出同等价格的。不在钱上计较,就要在人情上结账了。今天从谁身上占着的便宜,很容易就是明儿还回去的亏。他们越是不谈钱,我就越心慌。”
“所以我就问他们怎么不去找齐廷济和陆芝。”
“对方说是没意义。我嘴上当然表示理解啊,心中开始骂娘,好嘛,觉得我境界低,好骗是吧?还是以后赖账,觉得我没辙?”
“我再问他们找没找米裕。那人也算实诚,说暂时没找,将来有可能会直接找到那位年轻隐官。”
说到这里,纳兰彩焕笑嘻嘻望向脸皮最薄的自家掌律祖师,不曾想发现对方也在用一种玩味眼神打量自己。
纳兰彩焕气不打一处来,好嘛,云签掌律都晓得在男女一事上挑衅自己了。
云签微笑道:“纳兰宗主,还喜欢他吗?”
纳兰彩焕咬牙切齿道:“喜欢这种床上床外都是绣花枕头的银样镴枪头做什么。”
云签愣了愣。
纳兰彩焕摆摆手,“老娘可没跟他滚过被单,听来的小道消息。”
纳兰彩焕跟米裕是一个辈分、差不多年龄的剑修。这就很麻烦了。
若是比米裕年纪小个大几十年、百来年的,可能还好些,那会儿米绣花的绰号,已经烂大街了。
对米裕动心,至多就是垂涎米裕那张脸,馋他的身子。
纳兰彩焕却是不同,她当年永远要比米裕低一到两个境界,追赶不及。
直到米裕乌龟爬爬跻身了玉璞境,纳兰彩焕离开倒悬山之前,也才是元婴境。
等都到了浩然天下这边,纳兰彩焕终于跻身了玉璞境,不料很快就得到消息,那家伙也破境了,竟然是一位剑仙了。
当年在春幡斋,在门口摆了张做做样子的账房桌子,其实每天无所事事当门神的米裕,对当时还是个小金丹的韦文龙,都没什么架子,在那避暑行宫,对上那些损人很有一套的年轻剑修,更是摆出谁说他十句、他回一句就算输的架势。唯独在纳兰彩焕这边,米剑仙都是从来不假颜色的,板着脸摆大谱,朝夕相处,看都不看她一眼。
要说谈正经事,查账对账,米裕还臭着脸,故意不理她,纳兰彩焕心里边反而好受些,问题在于他在这些事上,很认真,甚至还会主动跟她请教学问……纳兰彩焕怎能不咬牙切齿,狼心狗肺的东西,是真不把老娘当回事啊。
当年在剑气长城,骂米裕最多最凶最没有忌讳的,男子肯定比不上女子。纳兰彩焕,在战场上出剑狠辣,骂米裕更是不遗余力。
据说米绣花的绰号,最早就是纳兰彩焕给取的。不是喜欢醉卧云霞吗?你就是绣花枕头一个。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求之不得,既然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与憎。
纳兰彩焕再心高气傲,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年出剑学米裕。
又何止是她一人模彷,那一代的年轻剑修们,不管男女,几乎都喜欢学米裕的那种出剑方式。
“地仙两境的米拦腰,别有一种剑仙风采。”
这句话,是老剑仙陈熙亲口说的。
当时的听众当中,就有纳兰烧苇。
纳兰烧苇当然听进去了,况且米裕的出剑杀妖,积攒下来的战功,有目共睹,而且米裕还有个哥哥,米祜当时就已经是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