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傅栖眠看了一眼来电信息,却发现是陌生号码。
难怪他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没有发现。
“薛鼓鼓?”傅栖眠清了清嗓子,有些惊讶,“怎么了?”
小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并且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且大声,似乎是有人在大吵大闹,还伴随着一些仪器的响声。
听这动静,似乎不是在家里,也不像是在普通的大街上或者超市。
傅栖眠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你那里怎么这么吵?——是在医院吗?”
可如果是在傅氏的私人病院,环境断然不可能这么嘈杂。
“呜呜呜……小傅哥哥……”薛鼓鼓像是被直接戳中了心事,又听见傅栖眠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你能不能帮帮我……救救我妈妈……”
薛鼓鼓已经算是很冷静的小孩了,没等傅栖眠开口问,她就在电话里一五一十地讲情况讲了出来。
——当傅栖眠昨晚还在晚宴上享用烤面包片的时候,薛家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那个找上门来闹事的保洁被带去拘留做笔录,薛母和薛付之则在私家侦探安排的人护送下回到了薛家。
然而即便是回了家,也不代表着就完全万事太平了,等待着薛母和薛付之、乃至整个薛家的,是另一场暴风雪。
薛付之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跟薛母大吵了一架,总体的中心就是死活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是薛家亲生的孩子,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薛父回家之后,看见两人这幅样子,便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薛父和薛母最近只要一提到薛付之就会爆发争吵,现在一切都挑明了,夫妻俩一不做二不休,又当着薛鼓鼓和薛付之的面,在客厅里就吵了起来,当天放假在家的薛鼓鼓目睹了母亲和哥哥、母亲和父亲的吵架,又帮不上忙,只能像往常一样躲在房间里。
其实这三个大人吵来吵去,无非就是那几句扯不清楚的车轱辘话,薛父和薛母吵到后面,薛付之不知怎的也打开房门加入了进来。
“哥哥说,都怪爸爸妈妈不够努力,才让他这么辛苦这么可怜……”薛鼓鼓抽了抽鼻子,“其实我觉得,哥哥也不是很辛苦吧……”
虽然这句话是由薛鼓鼓之口说出来的,但光听描述,傅栖眠就能想象出薛付之是如何歇斯底里指责薛父薛母的。
——连薛鼓鼓一个小孩子都看出来了,薛付之这种话说得实在是无理取闹。
薛家对薛付之难道还不够好吗?
如果薛家跟他的亲生父母一样,一个好吃懒做抽烟赌博,一个坑蒙拐骗心术不正,那他或许确实是可怜的。
可薛母一门心思扑在薛付之身上,对他甚至要好过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薛父即便知道他不是自己所出,也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金钱来支撑薛付之奢侈的生活。
即便薛家现在大不如前,可他依旧过着比普通人好很多的生活——至少,他在过去二十几年享受的生活,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匹及的。
只不过是后来有了一个傅栖眠,让他觉得有了对比,于是开始嫌弃自己的家庭而已。
“薛鼓鼓,这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傅栖眠喝掉床头玻璃杯中的水,给前台发了个消息,让他们备好车,“——哦,现在对你说这个,好像有点早了。”
“没关系,”薛鼓鼓已经完全止住了眼泪,语气冷静得不太像个小孩,“反正我早晚都要学会的。”
傅栖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所以,你接着往下讲。”
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薛父怪薛付之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没能留住江焕诚;薛母怪薛父冷漠无情;薛付之则怪他们不如傅家能给他撑腰,总之怪来怪去,吵了半天也没有吵出个所以然,谁也不听谁的,听上去更像是单方面的负面情绪输出。
这场争吵本来可能是会无休止或者不欢而散的,但薛母吵着吵着,不知是情绪太激动了还是怎么样,竟然当着全家的面,一口气上不来,在吐出一口血后,晕了过去。
讲到这里,傅栖眠才算明白为什么薛鼓鼓人会在医院了。
薛氏最近资金紧张,傅氏私人病院消费高,去普通医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母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急诊人多床位又紧张,只能住在人多的普通病房,所以周围才会这么吵闹。
也是因为走得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也没有收拾好,薛鼓鼓用来联系傅栖眠的手机和电话手表都不在身上,所以只能找了医院的护士借手机打给傅栖眠。
——傅栖眠长舒一口气,感叹这小姑娘居然还能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傅栖眠继续问薛鼓鼓。
“医生说,这个医院太小了,不太能做手术……”
虽然送到医院的时间很及时,抢救过后薛母很顺利的醒来了,但总体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容乐观。
因为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当年流产落下的各种后遗症,薛母最多只能承受一次这样的大型手术,所以最好就是找成功率高、医生技术好有口碑的医院。
——情急之下,他们大概去的是附近设施不太完善的社区医院,做不了大型的手术,只能转院。
按道理来讲,云城这么大,除了社区医院,能做这种手术的医院比比皆是,就算不去傅氏私人医院,也应该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可是坏就坏在,薛父还在气头上,薛母当晚进了急诊又出来后,他便去了公司,显然是不愿意出手术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