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刚过,师傅带着一大摞资料,让自己死记硬背。
这段时间,是自己最痛苦的日字——仅仅上过两年学,只能算是基本识字的自己,被这些资料弄得头昏脑胀——师傅一月一考,非常严厉,完全没有人前的好好先生模样。
第四年师傅传授琢技,也就是雕刻;
第六年师傅传授画技,也就是书画临摹;
前两年,师傅又开始传授制窑,也就是瓷器制作。
而在此期间,还需要背熟师傅带来的各种史料文献。
今天,师傅一大早就打电话到自行车厂,让自己来市内找他。说实话,这些年,还真的没怎么来过师傅家。
原本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晚上师傅拉着自己,去私人小酒馆喝了一杯,师傅兴致极高,竟然喝的晕晕乎乎,自己拦都拦不住。
“小古,扶着你师傅,我去给他打盆水洗洗脸。”
古风被潘姨打断回忆,抬头看看,原来已经进了师傅家的小院子。
他将师傅扶到正厅门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顺便把老爷子的腿架在小凳上——老爷子早年关过牛棚八个月,落下风湿,不宜垂腿久坐。
直起腰来,他擦了把汗,六月的京城,天气也很热。
“你很好!”古风被身边的话吓一跳,扭头看过去,师傅的一双眼睛,清明、透彻,仿佛能看透人心。
“师……师傅,你没醉?”古风连忙放下衣袖。
“有点……不过没事,稍后你到我书房来一趟。”张博驹将衣领扣解开两粒,他看了眼弟子,再度闭眼休憩。
在潘苏的服侍下,张博驹搽了把脸,推开旁边的书房门。
“你不早点休息,去书房干嘛?”潘苏有些担心,跟在后面喊了一句。
“和我弟子说两句,你先睡吧。”等古风进去后,他关上房门,拉上窗帘,神色之间哪有一丝醉意。
“小风啊……你今天四十整了吧。”张博驹挥手让古风坐下,他自己背身在书架上摸摸索索的取东西,一边和古风聊着天。
与潘姨喊小古不同,师傅一直以来,都用小风来称呼自己,这称呼,让古风更亲切。听到师傅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古风连忙站起身来,“师傅,劳您惦记,今天刚好四十。”
“嗯,你做我张博驹的弟子,十一年零三个月,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今天你生日,我送你两件礼物,一算出师,二算你生日礼吧。”
他从书橱的柜子里,扒拉出两只盒子,一大一小,端在手中。
“出师?师傅您这是……”古风脸色大变,他可从来没想过出师。
张博驹走到他的面前,将两个木匣子放在茶几上,“你也别舍不得,有进门就有出师。”
“这些年我也没怎么照顾过你,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以后如何,也要看你自己。”
“师傅……”古风言语哽咽,眼泪止不住的流出眼眶,也不擦拭。
“傻小子,都四十了,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张博驹拍拍他的手臂,呵斥中并没有多少责怪,反而透出一丝不舍,“又不是不见面,只不过是出师而已。”
“我老了,耄耋之年,还能活多久?让你出师,也是情非得已。”
“师门中有些事,需乘着我还清醒,交代给你知道。”
“师门?”十多年来,古风还从未听说过。
“师傅当然有师门啊,否则我教授给你的那些,从哪儿学来的?”张博驹轻笑一声,面带回忆之色,“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十六七岁吧,就认识我的师傅。”
“我师傅是我父亲的挚友,豫东三绝朱飞仙!能在他老人家膝下学习四年,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我们这一脉,正式名称叫玖宝阁。创派之人是明代中期收藏大家项元汴,将门派发展壮大的是第三代师祖项圣谟。”
“恰逢乱世,项圣谟师祖,为了挽救将被清兵抢劫的天籁阁,带领两位弟子,开始仿制各种文物。”
“世事如白驹苍狗,人力有穷时。最终……天籁阁还是被抢。项圣谟师祖的两位弟子,一位北上,一位南下,至此,玖宝阁就分为南北二宗。”
说到这,张博驹叹了口气,似乎为玖宝阁的分裂而遗憾。许久,他才继续说道,“你应该能猜到,我们这一脉,就是继承的玖宝阁北宗。北宗的开派宗师是周亮工,他的资料,你应该很熟悉吧。”
古风如同听天书般,如果这些话不是从师傅嘴中说出来,他一定不会相信。见师傅问话,连忙点头。
“师傅老了,这玖宝阁北宗的事务,就交给你了。这里有详细的有关玖宝阁的信息,你自己好好看看,我就不多说了。”
“对了,为师还有一位大师兄,去了台岛,他应该有后人,如果有机会,帮他们一把,为师当年欠他们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