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是难熬,沈惜霜无数次想过求助官府,沈修文却握着一团树灵的神识告诉她:“官府若是知道了,你觉得是我被抓走更快,还是它们死得更快?”
顶楼里,关押着许多被他困在这里的幼小精怪。
草木无父无母,起初仙门圣物并不需要太多灵力供奉,沈修文为图省事,抓来这些弱小的稚童。
当沈惜霜进入沈府,在第一次被汲取灵力的夜里,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让她失去意识,恍惚躺在地上时,有片小草戳戳她指尖,递来一捧水。
从那以后,她便与它们渐渐熟识。
也因为它们的缘故,选择了继续留下。
今日不知为何,沈修文行色匆匆,吸取的灵力也格外多。
当他汲灵结束,沈惜霜眼前一片漆黑,颓然瘫倒在地,吐出大口鲜血。
若是往常,他会春风得意地离开观景阁。
但今时今日,在视野完全丧失以前,沈惜霜模模糊糊捕捉到男人的影子。
并非是离去的方向……沈修文去了暗室。
暗室之中,是他藏匿着的、用来威胁她留下的花花草草。
压抑沉闷的气息将她死死攥住,沈惜霜心觉不妙:“你去暗室做什么?”
“有人破了魇术,我们得离开绣城。”
沈修文心情烦躁,并不瞒她:“它们已是无用之物,累赘而已。”
她声调沙哑,陡然拔高:“你分明说过,只要我还留在这里,就不会伤它们分毫!”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声冷笑。
“当真了?不过哄哄你。”
沈修文轻嗤:“我就算杀了它们,你能奈我何?如今我修为大成,你觉得自己能从我手里逃开?听说你带外人进了观景阁,让我猜猜……不会是想悄悄透露一些情报吧。”
……混账。
恶种。
视野昏黑,沈惜霜咬牙起身,因通体无力,重重摔倒在地。
她根本斗不过他。
曾经的她没办法保护主人一家,现在面对那么多生灵的死亡,同样无能为力——
如今无路可走,她必须尽快找到温道长。
目力在剧痛下完全消失,沈惜霜再一次支撑起身体,双腿剧颤不休。
看不见周围景象,小小阁楼也就成了令人恐惧的迷宫。耳边冷风簌簌,她摸索着步步向前。
对面是坚硬冰冷的墙壁,不远处立着一个花瓶,还有她身侧……
指尖冰凉,蓦地停住。
在一片森冷空气里,隐隐约约地,她触碰到一袭软布。
衣服上的软布。
四下落针可闻,恐惧感化作缕缕寒气,自脊背一直蹿上脖颈。沈惜霜屏住呼吸,缓缓转过头去。
身侧的空气冷寂凝沉,她止不住因恐惧而生的颤抖,在满目混沌里,瞥见一抹黑黝黝的影子。
有人。
有人……一直跟在她身边,默默旁观她的动作与表情。
沈修文,他从未离开。
这个念头划过识海的瞬息,耳边响起低低一声笑音。
冷淡,恶劣,阴冷,如同污浊的泥浆,裹挟无尽杀意。
男人低笑道:“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