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也不远。”她不在意,“我去做到汤,你帮我给陛下送去。若看见好吃的猎物,让御前宫人收拾些拿回来,我们晚上烤着吃。”
“诺。”兰月福了福,顾燕时就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她那件雪貂皮的斗篷挂在一楼门边的木架上,出门时正可摘下来披上。推开门,寒风将雪粒扑了满脸,顾燕时下意识地一避,紧了紧斗篷,就往那条通往厨房的小道走去。
彼时才刚清晨,她已用完早膳,厨房众人都歇着。她过来也没添什么乱,只点了两名宫女帮她打了会儿下手,就独自忙了起来。
一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待得热汤出锅,她小心地盛好,撞进食盒,交给兰月拎着。
“千万别洒了。”回去的这一段不长的路上,她叮嘱了很多遍。
回到小竹楼前,却见几名宦官神色焦急,看见她,脸色骤然一松:“太妃!”
为首的一个疾步赶上前,匆匆长揖:“太妃……出了些急事,需借您身边的宫人们一用。但凡不忙的,都请先跟下奴走吧,实在是……实在是救人要紧……”
“救人?!”顾燕时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怎么了?救谁?!”
那宦官神色紧绷:“陛下……陛下晨起去围猎,遇上雪崩,现下仍不见踪影,生死未卜。”
顾燕时竟然吸气,只觉耳边嗡地一声,身子不知怎的向后跌了下去。
“太妃!”
“姑娘!”
兰月与几名宦官都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上前扶她。
京中,顾元良在傍晚时分,看到一缕红色的烟火窜上天际。
他重重地舒了口气,侧过头,见顾白氏的神情也同样一松。
“该是成了。”他笑道。顾白氏点点头,忽而涌起泪意,悲喜交集间,直不知该说些什么:“二十三年……”她抽噎道,“二十三年!”
“好了。”他攥住她的手,“好日子,别哭了。”
顾白氏应了声嗯,慌忙抬手,擦起了眼泪。
“去给阿时送些好吃的吧。”顾元良又道,“她爱吃的桃脯,我今日出门专程买了些。还有你下的面……你去给她再煮一碗。”
“好。”顾白氏连连点头,这便去了厨房。
不过一刻工夫,面就出了锅,配了五六样浇头,除此之外还有一壶热酒,将一方托盘里放得满满当当。
她端着托盘走向后院,顾元良随她一同走进去。后院的一方屋子通往地窖,京中许多人家都有,素日可用来腌些咸菜,亦可储冰,亦或储物。
但他们夫妻两个住进来后,就将这地窖重新修整了一番。四处都重新刷了漆,置了漂亮的家具,床上还配了淡粉的幔帐,宛如少女闺房。
地窖正北方,却置着一方灵位。灵位前也挡着纱帐,顾元良快走了几步,揭开帐子,以便顾白氏将面端去,放在台面上。
“姑娘,爹娘给你报仇了。”顾元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上香,“这有你爱吃的果脯,还有你娘煮的面。爹娘陪你待一会儿,喝杯酒为贺,你年纪小,就不让你喝了。”
他说罢笑了笑,斟了两盅酒,一盅递给顾白氏,一盅拿在自己手里。
酒盅在夫妻二人手中一碰,二人一同仰首,沉默地一饮而尽。
灵位前的烛光幽幽晃动,照得灵位上的八个漆金小字泛出淡淡光泽,好似在回应父母的欣慰。
“爱女顾燕时之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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