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掩饰身份、隐瞒妖气,凡是孤阁中的妖与半妖,都会于年幼之际服用[化骨丹],忍受日复一日钻心刺骨的剧痛,令妖丹完完全全融入骨血之中。
有人说他们是不人不妖的怪物,但无论如何,正因有了化骨丹,他才能躲过苍梧仙宗里的重重阵法禁锢。只不过……
这些伤,未免太重了。
孤阁从不缺修为高强的死士,更何况他年纪轻轻,顶多算得上一株幼苗。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独一无二,幼苗枯萎了,总会有其它许许多多的种子取而代之。
重伤的、残疾的、叛逃的、软弱无能的兵器,会被毫不留情销毁掉。
面对这种濒死的躯体,治疗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所以……
在朦胧不清的意识里,小狐狸垂下眼睛。
受伤的话,只要靠自己简单涂些伤药,等它过段时间愈合结疤就好;身负重伤的话,只要包扎好伤口,一天天咬牙挺下,竭力捱过生死关头便是。
几近废弃的东西,丢掉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这个与他毫无交集的陌生小孩……为何要费尽心思,把灵力注入他筋脉里呢。
秦萝的灵力澄澈纤细,与药膏融成清风般的一团又一团,凉爽却也温暖,悄无声息抚平伤口上难以忍受的剧痛。
好奇怪。仿佛五脏六腑全被温暖逐一填满,每个角落,每处缝隙,都舒服得随时会软趴趴化开。
“你醒啦!”
秦萝灵力不够,只能大致为小狐狸止住血迹,使其不至于流血而亡。
小姑娘之前一直在专心致志疗伤,抬头便看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瞬愣神后,毫无保留地咧嘴笑开:“你别怕,我很快带你去医堂。”
白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救他。
他经历过暗无天日的厮杀,也在九死一生的逆境中杀出一条血路,那些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手起刀落,神色不会变化分毫。
他在九州做过那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被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却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紧张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动弹,亦是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感受。
他定是被高烧蒙了心神,才会生出如此陌生的情愫。
“好啦伏伏。”
等伤口不再往外溢出血迹,秦萝长出一口气:“我们走吧。”
白团子没查出妖丹,被心疼不已的医修姐姐带进了小房间。
这会儿天色已晚,稍稍有那么点碍眼的郑钧傲终于消失不见,留楚明筝一人躺在屋中。
外人擅闯门派乃是大事,等小师姐为她治好脖子上小小的破口,又满面严肃给长老们发去传讯符,一番折腾下来,整个医堂里的人已然睡去大半。
“今夜你便在医堂歇息吧。”
听闻她曾被小刀抵住脖子,楚明筝心有余悸:“明日我便能去院中陪你,门内也会大肆搜查那人踪迹,莫怕。”
秦萝点头:“小师姐,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你看,我现在还能跑跑跳跳,脖子也一点都不疼――倒是你的伤,一定要认真养好。”
楚明筝垂眸笑笑,看她当真开始原地僵尸跳,心中觉得好笑,又无端生出暖意。
“对了。”
坐在床头的少女眸光微动,语气很轻:“不久前来了消息,待得明日,你爹娘或许能回来。”
秦萝的小身板瞬间挺得笔直。
“你近日懂事许多,他们见了,一定会开心。”
楚明筝被她小鹌鹑似的模样逗乐,摸摸女孩的后脑勺:“他们远在北方除魔,是为见你,才将返程的日子提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