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就是有这本领。
说话办事,总像是拿着把钝刀在人身上慢慢磨——还不如一刀捅死了痛快。
程端不理会她话中的讽刺:“江姑娘不妨猜猜看,这桌上的匣子里,是幅什么画?”
清丽的眼眸倏尔一转,定定落在那只画匣上。
江沅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程大人当是不会有闲情雅致,与人犯一道赏画吧?”
程端浅浅笑了笑,显然也没指望她会猜。
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匣子上,轻轻挑开匣扣。
程端取出画轴,不疾不徐将画展开。
江沅的目光随之而动。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几座山石嶙峋的青峰。
勾皴点染。
简单几笔,便将山峰之巍峨奇险描绘的淋漓尽致。
水流沿山而下,在谷中汇聚成溪,清澈的溪水自群山间蜿蜒而过。
江沅的心怦怦直跳,不觉微微蜷起手。
程端有意顿了顿。
“江姑娘,认得么?”
他意味深长地看江沅一眼,不疾不徐将画卷余下部分铺陈开来。
溪水尽头,正有一叶轻舟悠闲自在,随波浮荡。
《扁舟行旅图
》。
江沅若大梦初醒般,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鸿陆驿站,永宁桥边。”身旁人生怕她想不起来似的,一字一顿提醒:
“当初,我与江姑娘便是因这幅画而结缘。”
“牢”不可破的缘分。
江沅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扁舟行旅图》。仿佛只要她一眨眼,画便立刻会插上翅膀飞走似的。
“这幅画与郢王脱不了干系。”程端幽幽开口道。
季遥虽是死了,但前前后后,从郢川来平津城寻找《扁舟行旅图》的人,不止季遥一个。
只要肯花心思,总能查出来点什么。
江沅沉默不语。
赤林军围攻逸城时,她背上挨了一刀。
那刀刃很特别,一排利齿又尖又密,与之前季遥留在她左臂上的刀痕,一模一样。
她当时便想到了。
鸿陆驿站里身手了得的“驿卒”,还有季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