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耽于书画词赋的都是亡国之君,前有李主,后有徽宗,为人君者,只应有一门专长。”
“帝王之术?”周鲤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萧承钤轻轻点头。
周鲤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我小时候因为字太丑,经常被我爹罚抄书。有一回,手心都被打肿了,笔也握不住,他还让我抄,不抄完不给饭吃。”
萧承钤笑了笑,“周将军的严厉,真是得徐大人真传。”
提起徐秋山,深有体会的周鲤可就更来劲了,“那可不是,我在禁卫营被他折腾得脱了层皮,得亏陛下救我,不然那老……老人家还不知道怎么训我呢。”
周鲤平时痞气惯了,在太子面前却不敢口无遮拦,硬生生把“老头”二字憋了回去。
萧承钤当然看出来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安静地坐着,听他大倒苦水。
不知为什么,和周鲤谈天说地的时候,时辰总过得极快。松脂尽职尽责地端着灯过来敲门,“殿下,夜已深,该休息了。”
“知道了。”萧承钤轻轻应声,又对周鲤道,“十一,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周鲤点头,“属下告退。”
辞别萧承钤,周鲤回了自己的舍房准备休息。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了件外衣,也不顾夜里寒气重,爬到屋顶上看风景。
萧承钤的寝宫就在不远处,通过窗,周鲤能清晰看见里头还亮着灯火,一个熟悉的背影印在窗户纸上。
萧承钤正在更衣。宽大的衣裳被一层层褪下,逐渐露出手臂的形状,修长纤细。估计一把就能绰绰有余地握住,女儿家的手臂恐怕也不过如此。
周鲤像入迷似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待那盏灯倏然一灭,他才清醒过来,连忙移开目光。
方才的行径,可谓是大逆不道了。
但那影子却一直在脑子里晃来晃去,四处撩拨。在这露深霜重的秋月夜,冷风穿堂,任谁都要捂紧衣裳打个寒颤,而周鲤的脸就像是被火烤着一样,红的发烫。
这怪异的感觉几乎让他一宿无眠。只是短暂地醋了一下
转眼又是一年月圆之夜。
今夜的宫宴一如既往,光禄寺早早便开始筹备着,听说湖上那座戏台子就搭了小半个月,绫罗刺绣,缀满珠翠。可谓是极尽奢华。
周鲤受他父母教导,自小秉承简朴作风的家训。比起京城里其他王孙公子,过得不算奢靡。但比起一般百姓,又实在优渥不知多少倍。
周密有一年前往淮南赈灾,带了周鲤随行。以前在书本上读见的饿殍遍野,全变成了活生生的景象,血淋淋地刻在周鲤记忆里。
后来人家都以为他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便能在人间疾苦面前心如磐石不动如山。却不知那几千个刀光剑影的夜里,他多少次半夜惊醒一身冷汗。
这场宫宴,周鲤本算宾客,但却是和萧承钤一同入场,跟在太子殿下身后。不引人注目,他只是在禁卫营里小有名气,但朝堂上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周十一?”
忽然听见有人唤自己,周鲤转头,徐玦一身水青色长袍,手执骨扇,头上系着国子监学生标志性的抹额,俨然是个端方的读书人。只是周鲤知道,这人开起金口来可没外表那么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