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灏见状,转向潘尚书道:“杀死杨文柯的罪犯就是堂下穆楚,结案吧。”
潘尚书招呼几个衙役,将穆楚带走,潘尚书问道:“既然这犯人已经抓到,那牢里的那群试子们,是不是可以放了?”
“不急,他们在牢里可有说起过什么,我上次在牢中安排的一个书吏呢,叫他过来回话。”
潘尚书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本以为今天终于可以将这尊大佛送走了,没成想竟还没有了结,小太子的处事着实看不明白。
书吏捧着一堆文书来到堂前,此人是赵灏安排在牢里记录那些试子们私下的言论。这群人谈天说地,从自己的冤屈说到世道的不公,牢里关押的试子们贫富差距大,说不了几句就能吵炸天。
除去这些吵嚷,还是能有些情报的,仅仅两天,书吏就写满了十几张纸,赵灏从中仔细查看,提取到了一些信息。
六年前,一个来自延州名叫郑晚风的落第试子服毒自尽,死状很是惨烈,颜面黑紫,眼、鼻、耳、口具有血流出。虽说每届放榜后都有些心灰意冷之士自寻短见,但因此人死法实在吓人,倒是自他之后,自杀率降低了许多。
突然提及此人,绝不会是心血来潮。他死前曾留下一封绝笔,声称自己满怀信心却无以施展,知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学究称赞数次的好文章却不及别人一丝一毫,愧对父母亲人,无言回去面对家人,留下一篇文章和这封绝笔信后服毒自尽。
这文章就是落榜后礼部抄录出来的答卷,只是后来这篇文章不知被谁拿走,说起这事的试子也只是听说此篇条理清晰、字字珠玑,是一篇旷世佳作。
因为留有绝笔信,所以官府也没费周章,直接定为自杀结案,只是郑晚风的文采在众试子之间非常出名,曾看过答卷的试子也都说文章之好绝不可能落榜。
这群试子在牢里还在替他可惜,直说郑晚风时运不济,不如孙文运气好。
赵灏看着文书,怒上心头,手不自觉地攥紧,纸张险些抠出洞来。
礼部举办会试这么多年,竟然如此随意玩弄考生命运,顶头上司只是贬离京城,查出来的是上届的四个主审官,没查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六年前收纳试子答卷的卷宗库莫名起火,起因是一个誊抄的官员失手打翻了烛台,全是纸张的地方,一旦失火不堪设想。
最终,这个不知姓名的小官员被罢免,但这场火损毁了大量的科考答卷,其中就包括刚刚那一场科考所有试子的答卷。
死无对证了。
强压下怒火,将文书递给沈灵雨,沈灵雨看过后也同样注意到郑晚风。
果然是同一个招数,如果不是今年收到了匿名信,还会有试子的才华被埋没,再选出几个胸无点墨的废物送入朝堂。
“送信人的身份有着落了。”沈灵雨察觉出赵灏的怒意,也有些奇怪,世子殿下未免太看重此事,究竟是为何,到底哪里不太对劲呢?
赵灏冷冷开口道:“牢里那群人再关上一天就可以放了,还有,去查查郑晚风这个人,以及他是否有什么亲人朋友在京中。”
潘尚书不知纸上写了些什么,只见太子殿下看过以后立马变了脸色,吓得他寒冬腊月的天里头上都冒出几颗豆大汗珠。
杨文柯被杀一案了结,赵灏情绪不佳,也没再多留沈灵雨,只说等查到郑晚风的消息后再做打算,先回府等候消息。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临近午时,街边飘来阵阵饭菜香气。刚出炉的烤胡饼;热汤中撒上一把小葱激发出的扑鼻清香;各家酒楼煎炒烹炸传出的锅气……
佩玉被香得不行,使劲儿嗅着,正想与小姐一起讨论,却不想小姐又在发呆,用手在小姐面前挥一挥,问道:“小姐,您又在想什么呀?”她的小姐怎么成天有这么多事要想呢。
沈灵雨回过神来,淡淡说道:“我在想,这个世子殿下的身份,怎么又有点可疑了。”
“哪里可疑了?”
“你不觉得,尚书大人太过于畏惧他了吗?而且睿亲王比圣上大了好几岁,他家的世子应该快弱冠了吧,可是这位世子,怎么看都与哥哥差不多大,不像是快二十岁的人。”
“可是他不是承认了吗?而且尚书大人也是喊他世子呀。”
沈灵雨再细细回想第一次到刑部时,尚书大人是想说些什么而被拦下了呢?
“太……”他是太子?
如果他是太子,一切就说得通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请了尊真佛来。
只是,她的身份被太子知道了,不知是福还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