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了侧身,室内寂静了一瞬间,随即身后一道清透少年音响起:“老师。”
周黑雨回过头去。
眼前的少年人身姿矫健挺拔,松快的白T掖进裤腰、纯黑工装裤勾勒若隐若现的腰身、黑色的八孔高帮马丁靴箍住修长的脚踝——配上一打火就轰隆隆乱叫的大驱动机车再适合不过。
虽然这打扮已经饱含挑衅意味,但并不是所有人目之所聚的重点,甚至与他整个人相比实在不出奇。
少年眼睫毛茸茸的,眉毛黑而浓,眉峰轻扬,像被天生用了工笔描摹,丝毫不显杂乱,五官的形状十分漂亮,一分一寸都长在刚好的尺度上毫不逾矩,用一个词来说就是矜贵。
这是一幅十分符合人类文明偏好的英俊面孔,任何一个招人喜欢、家境优渥、举止得体的少年,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但是一片和谐之中,违和的是他的眼睛。
一抬眼,琉璃棕色的瞳仁中便流露出十分冒犯的骄矜高傲。
像是在一片远离任何规则和秩序,完全没有被世俗裁剪和规劝过的旷野之上,一只狮子驻足观望。
周黑雨视线上移,眼睛粘在他的头发上——白色的头发。
色泽光鲜,每一根每一寸都浸染着太阳光泽的,好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刺眼。
这文明与冒犯间强烈的冲突晃人心神。
林主任的面色马上不对了。
惊讶,愤怒,兴奋,狂喜——好像整张脸皮要龟裂开来。
可失态只是一瞬,这位经验丰富的班主任定定心,马上就换了一副气定神闲的颜色,端起年级主任的四平八稳的架势。
他眯起眼,小心谨慎又大刀阔斧地捻磨着自己的眼锋,并毫不犹豫地投掷向对面的人。
狭小的门岗里,空气仿佛被冻成了龟苓膏。
周黑雨简直要喘不来气。
林主任沉声道:“陈漠河?”
那少年音又响起,带着礼貌的从容:“我是。”
看着他一头嚣张的白头发,林主任艰难启唇:“不知道校规吗?为什么染头发?”
陈漠河的眼角懒懒耷下又轻轻挑起,平添了十一分的盛气凌人,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脸上摆出似笑非笑的讥讽。
“我这头发天生的,少白头。”
气氛紧张,可周黑雨差点笑出来。
他这是睁着眼说瞎话,还是明目张胆地把在场所有人当成傻子。
不过很明显他并没有想要骗谁,只是十足十的表现不满,并希望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林主任沉着脸,没言语。
陈漠河又补了一句:
“从一出生白到现在。我爷爷到我祖爷爷都是少白头,遗传。”
周黑雨笑不出来了:这话,过于耳熟了吧……
果不其然,那白发少年把她刚才的言语学了十成十,理直气壮地道: